澹台千里看他将这几个词儿都压成了气音,嘴唇倒是撮圆拉扁非常到位,不由笑了笑,却道:“不换。”
陆九思:“?”
那笑一笑是用来骗人的吗?
“你不是最爱凑热闹吗?”澹台千里扬起眉头,上前半步,将陆九思困在胸膛与树干之间,道,“这回怎么不凑?”
陆九思诚恳道:“这热闹也凑,人该揍我了。”
澹台千里失笑道:“这倒也是。”
陆九思朝他胸前一推,催促道:“走吧……轻点声,别吵着人家。”
他这下看哪儿都觉得有猫腻。
那矮丛中摇晃的黑影,可能是两人在贴身肉搏,山风卷起落叶的窸窣声响里,听着好似还夹杂了几声甜腻的呻.吟。
这片林中危机四伏,一时不慎就会踩着陷阱,恐怕得学个隐身术才能全身而退。
澹台千里见他探头探脑,将天与地与山与树都看了,唯独不看自己,按住肩头将人掰了回来。
他很想在那饱满的额头上屈指一弹,忽视做点旁的什么。
这人当真可恶得很,每每同他的所思所想相去甚远,两人有如系了相反缰绳的马车,一个朝南,一个朝北,撞上便要较劲。
难得他不想较劲,对方自己也能拖着两人在斜道上疾驰,绝尘而去。
偏生澹台千里拿他没有办法,不由低笑了声,胸腔微震,不知是欢喜占得多,还是苦恼占得多。
陆九思疑惑地看向他。
澹台千里凝神注视着他,沉声问道:“知道我为何要去那角抵赛吗?”
不就是为了在人前显摆显摆,叫一群人都拿仰慕的眼神瞧他吗?
活得久了比较缺爱,才会跟返老还童似的做出这事吧。
但这话要是说出口,对方没准会恼羞成怒,所以陆九思明智地选择了不说,只摇了摇头。
澹台千里轻描淡写道:“为了你。”
陆九思眨了眨眼,面不红,心不跳,安静地等着对方往下接着说。
“被你逮住的那小贼是我族中人,前些时日逃家来城中玩耍。这坏了族中规矩,族里定会遣人来寻他。”
“方才河中便有人盯梢,我同他打个照面,族中便会知晓。他们自会派人来寻我,不需我去寻他们,省了许多麻烦。”
陆九思心道怪不得,就觉得那小贼长得像私生子,原是八竿子打得着的亲戚;又想有人在河中盯梢,那是鱼还是虾呢,变成人的时候是先长出腿还是先长出脑袋,先长出脑袋还有些像美人鱼,先长出腿可就有点太吓人了……
他一副明显神游物外的模样,澹台千里看了又觉好笑又觉微恼。
“你莫忘了,祭酒托我带你回族里,为的是族中一样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圣药。”澹台千里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示意他回神,“这药我族中确曾有过,但数百年前已为人窃走,如今还没寻回来,下落不明。”
陆九思看似乖巧地点了点头。
澹台千里道:“想要找到圣药下落,并非没有法子。但这法子需要族中长老出手相助,若是为了我,他们兴许愿意出手,换作是为了旁人则未必。”
陆九思继续点头。
“也有法子让他们出手。”澹台千里凝神注视着他,沉声说道,“只要让他们相信,你若不活,我也活不了。”
这可就难办了,谁没谁会活不成呢。
陆九思皱起眉头,苦恼地看向澹台千里。
澹台千里也目光深邃地看着他。
山风俱静,星辉满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似蕴含千言万语,答案便在嘴边,呼之欲出。
陆九思眼前一亮。
澹台千里将手指移开寸许,一臂撑住树干,将人困在胸膛与枯树之间,缓缓垂首,沉声问道:“如何同他们说才好?”
“你就他们说,你要靠我的血恢复修为。”陆九思终于能够开口,一扬眉头,神清气爽道,“那救我和救你便没什么两样了。”
澹台千里:“……”
陆九思边颔首边道:“这还是大实话,都用不着骗他们,说出来也不心虚。他们若是不信,大可让他们前来查验查验嘛。”
“你说他们很快便来,是什么时候来?”
不远处的矮树丛中黑影摇动,缓缓探出一颗鱼头。
黑鱼:“……”
陆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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