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敲了敲门。
救星!
余殊顺着众人的目光望了过去,有几个人提着几袋饮料站在门口。
秦肃闻声匆忙赶来,衣袖上还沾了未来得及掸去的烟灰,“宁特助,你怎么来了?”
“总裁叫我来送些喝的。”
打着林放的名号,屋子里的人一下子都重视起来。
岭悦重点在投资电影制作上,赚的是口碑,电视剧都较少上心,更别说一茬接一茬割韭菜的流量了。
和秦肃闲话了几句,宁特助走到余殊面前来,礼貌笑道:“余殊少爷,今天辛苦了,还习惯吗?”
余殊认出来他是今天跟在林放身边那人,心思飘到别处,只点了点头。
时候不早,服装风格的具体事项还有待后续商讨,几个队员和摄制组道了谢,就准备各自回到楼上去拿行李。
经过一下午的拍摄,余殊与梁旭、许骄阳的关系熟络许多,三个人自然而然走到一处。
还没出门口,秦肃就单独叫了余殊过去。
隔壁是一间舞蹈房,秦肃开了门让余殊先进去等着,等摄制组人渐渐散了,过道里没有人声,秦肃才又回来。
他身上带着很重的烟味,面上却经营着一副成功人士的表情。
余殊不喜欢和这样心口不一、脸上写满算计的人打交道,也很清楚地看得出来,秦肃非常不喜欢自己。
兴许原主和经纪人之间的矛盾,比他目前仅有的记忆中要复杂的多。
秦肃没跟他绕弯子,开门见山道:“余殊,你和林总有婚约的事,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什么?”余殊吓了一跳。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秦肃,见对方一副轻蔑不屑的表情,才信了不是玩笑话。
婚约?他和……林放?
他隐约觉得脑海中对这件事有个印象,却记不清是原主的臆想还是真实存在。
时过境迁,他竟然又与那个与庭雁相貌一致的人有婚约吗?
秦肃:“装的还真像,从前还真是小看你了。我好歹是你经纪人,有什么事,你都得跟我报备清楚了。别想仗着在林总面前那点小手段,就可以在我面前豪横,对工作指手画脚。”
耳旁的话都化作风声,没飘到余殊心上。
直到日暮时分变成灯火初起,再到外面的走廊里已逐渐听不到人声,余殊才反应过来秦肃已经走了很久。
经历过牢狱之灾,静坐沉思的日子于他而言并不难捱。
更难的,是如何有意义地仓促接手过原主的余生,活出他自己想要的样子。
舞蹈房的大镜子里,所有的模样一览无余。镜中少年和他前世长相,几乎连眼下的痣都是一个位置。只不过头发短了些,人也不似过往精瘦干练,倒显得几分病态孱弱。
形单影只,就是现在的余殊,最贴切的状态。
收拾好心情,余殊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站起身。
公司大楼内灯灭了一半,已经很晚了。
他凭借着今天刚刚建立起的记忆走到电梯口,回忆了下失重的感觉……
罢了。
余殊掉转头去了楼梯间,闷着头一口气跑下了十七楼,好像要把这一天积压的不快和郁闷全都发泄出去。
气喘吁吁跑到一楼正舒了口气时,正听见身后“叮咚”一声。
余殊猛地回过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电梯里走出来。
晚上十一点,林放处理了一整天琐事,头有些发昏。
刚站定,就看见余殊在电梯门口站着。
他鼻间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流入衣领,面庞微红,还没来得及收起脸上惊讶的表情,有点呆呆地微张着嘴巴。
习惯了以多面角色诠释世间百态、在商业会谈中得心应手的林放,觉得这一瞬他有些卡壳。
每每看到余殊,都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与他打招呼。
这个人与他前世一位故人共享了姓名、声音与容颜,躯壳里却承载了完全陌生的灵魂。
林放觉得自己是不是头昏得太厉害,产生了错觉。
好像这一刻的眼前人,比从前的每一次擦肩、凝望,都要更像他的那位故人。
千年前,林放为质子入京,被困皇城如弃子。
唯有当年的三皇子余殊,待他真诚炽热,以一生托付。
他一定是太久没见过余殊了。
快叫出口的名字被淹没在空气中。
林放改了口,例行公事似地问道:“这么晚了,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儿?”
余殊看起来比平常面对他的时候更紧张:“我……”
他面颊泛起可疑的红晕,林放不自觉清了清嗓子,移开视线,问道:“你怎么回去?”
余殊快疯了。
他拼命把手往身后藏,紧紧地握住拳头,指甲在掌心掐出了印子来。
他想过有朝一日定会与林放直面碰上,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时间仓促,还没来得及确认林放是否与前世有关联,不知道他淡漠的语气仅仅是因为原主于他而言无关紧要,还是掺杂了前世对余殊鲜明的怒意与怨恨。
长久的沉默勾的林放蹙起了眉。
打从那日片场事故,他也只有半月多没见过余殊,为何觉得他周身的气质神态,都与往日不同?
却分明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夜里凉的很,林放披了件外套都能感受到寒意。
这人仅穿了一件单衣,被风吹得贴在身上,瘦得没肉似的,怎么没人提醒他添件衣服。
林放被他无辜的眼神看得有些烦,清了清嗓子道:“去我车上吧。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