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披风……”沐颜歌登车前忽然一笑,清瘦的容颜如一抹白兰绽开。
“不是关心你,只是怕你副这弱不禁衣的样子还没到南凉,就折腾得没气了!”路染头也未抬,冷声开口。
“你……”沐颜歌收起笑意,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本还想着生气,转念又觉得完全没必要,这人不是容墨,没有要照顾她情绪的义务。夹枪带棒和冷嘲热讽才是眼下的实际处境。
此去南凉还有很远的路,既然也不企盼着有什么意外出现,不如放松心境,睡上一觉吧!如此想来,沐颜歌往车壁上靠了靠,闭上眼睛,“我睡一会,别吵我!”
路染的薄唇勾起一抹似讥似嘲的弧度,淡淡挑眉,轻声哼了哼,“也只有你这种女人才睡得着!”
沐颜歌沉默,恍若未闻。
她马不停蹄赶了几天几夜的路,又与这帮人一番折腾费了不少气力, 后来又历经一番血杀冲出他的追捕,如今精力透支太过,当真疲惫,若不是这环境缺乏那么一些安全感,没准她眼一闭就不醒人事了。
若知道这家伙是来与自己合作的,说什么也就干脆放弃负隅顽抗,直接投诚合作了。
半睡半醒间,一股陌生的气息靠了过来,沐颜歌混沌的神智瞬时几分清醒, “其实,我最想的不是将你从师兄的身边带走,而是……”
沐颜歌心思一动,缓缓睁开眸子,却见那人轻瞥了她一眼,笑意冷然,“直接杀了你!”
沐颜歌眉头皱紧了一分,又松开,随即无声地笑了,“可是我偏偏死都死不了,所以让你头疼了!”
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男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这是究竟一种怎样的爱?她暗自苦笑,这家伙无时不刻地在提醒她,她对容墨的爱在他面前显得有多微渺。
“你知道就好!”那人睨了她一眼,冷冷道。
“我这不是跟着你走了么?不会再去祸害他了,你就宽心罢……”沐颜歌没好气道,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悦拥堵在心口,吐不得,咽不下,让她闷得难受。
她扪心自问,自己难道是不爱那人么?还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深?否则,在方才那人一连串的逼问下,自己怎么会哑口无言呢?
可若不爱,她怎么在历经破茧成蝶之痛后仍旧不舍将他忘记?这段没有他在身旁的日子,陌生的天,陌生的地,空气中没有一丝他的气息,这种不习惯,让她极度惶惑且不安。
她看书,那人的脸就在她眼前乱晃;她练剑,那人的身形如影随形;往床上一趟,那人的声音在耳畔萦绕不散,甚至在无数个梦里,飘飘浮浮的都是他……
她一定是鬼使神差才答应这家伙去南凉的,不是心甘情愿,一定不是!
“不带你走,他痛苦;带你走,他还是痛苦……” 路染脸色清寒,没有半分缓和,秀逸独俱的容颜一片暗沉,整个车厢也笼上了一层阴暗之色。良久,他忽然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帘,缓缓吐口道:“这一路,你好好想想,你有没有像他爱你那样去爱过他……”
“嗯!”沐颜歌并未抬眸,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夜幕沉沉,林中清寂无声,唯有蹄声踏踏。
容墨在马车中醒来之时,天边已繁星烁烁。
“皇上……”夜行见容墨醒来,面色一喜,赶紧上前。
“是谁救朕的?”夜色清凉的风拂过,卷起容墨垂落在耳畔的青丝,清淡的声音,一如既往。
夜行略一犹疑,低头小声道:“是……南凉国的大皇子!”
路染?容墨垂落的手微微动了一下,须臾,薄唇勾起,淡淡一笑:“或许,最容易改变的并不是人心……”
这一刻,容墨清淡近似于无的气息被笼上了一抹朦胧复杂,如远山云雾,看不透。
“马车调头,西南方向,紫竹林……”
闻听指令,夜行顿时一惊,“皇上?”
“照朕的吩咐去做!” 容墨玉颜一沉,薄唇吐口,声音清冽寒凉。
“卑职已令人马前去拦截大皇子的队伍,虽不敢保证带回皇后娘娘,但定当竭尽全力。皇上的龙体才脱离危险,万万不可……”夜行跪地,急声劝请道。
“好了,朕自有分寸……”容墨打断夜行的话,招手示意他靠过来,“朕此次出宫不想惊动此地州府,你们……”
俯耳悉听后,夜行足尖轻点,转瞬消失了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清冷阴暗的风流入车内,夜行飘身而落,躬身开口:“已按皇上交代的置办妥当,那到时南凉国大皇子的人马如何处置?”
“先派人暗中看着,等人醒了再撤退……”容墨缓缓抬眸,白色的锦袍沾染了微微的雾色,欺霜赛雪的容颜同样被朦胧上了一层清霜。
“是,卑职尊令!”夜行揖礼沉声。
路染静静地坐着,表情亦是淡淡的,似乎世间千事万物,在他的眼里都如云烟般飘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