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正气没有玉米也没有板凳,就这样坐在了地上。即便如此也不在乎,很好奇的追问:“然后呢?”
老妇人看都没看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
“早几年穷啊,我们这地界风水不好,天灾人祸连绵不断的。又是洪水又是干旱,还赶上过饥荒,饿死不少人呢。”
老妇人手中的动作没停:“那时候家里生的多,大人都吃不饱,别说小孩子了。有的人是把家里的孩子送出去,还有的,直接就扔在村口了。”
袁正气不敢相信:“就这样扔掉?那可是一条命啊!”
老妇人听见这话没有一丝的波澜:“大人都活不成了,小孩又能怎么办。”
“不过村子里面做这样事情的不止一个,大家心照不宣的挤下一点粮食送过去,偶尔会有人过去看一看。能活下来的,命硬;活不下来的,那也是命。”
老妇人突然抬起了头,声音有一些悠长:“那些孩子都没有名字的,懂事之后,就自己养自己。大的照顾小的,小的照顾更小的。”
“那些活下来的,基本上是什么都吃过了。”
宋天奉的面色不变:“等他们长大之后呢?”
老妇人看了一眼宋天奉,眼中是一种说不清的光:“长大之后,自然是努力读书了。只有读书,才能离开我们这个落后贫穷的村子嘛。”
大队长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围过来了,听见这里心中一紧,觉得终于听见了需要的消息。
可就在这时,老妇人突然直起了自己的身板,锤了锤腰:“上了年纪了坐着累了,这个点也差不多要吃饭了。你们,留下来吃晚饭吧。”
大队长:“……???”
不是???
你这就不说了?最重要的呢?
村子里面没什么好东西吃,就是一些糙粮,红薯玉米,再煮点肉糜粥。不过肉是没看见的,只是凭借闻到的味道来判断的而已。
宋天奉吃的挺香的,这让老妇人的表情更加的和蔼。
“来,再吃一个。”
宋天奉来者不拒,到手的红薯掰开,分了一半给宋承,两个人吃的都挺欢实。
大队长还是惦记着正事儿,就忍不住问:“奶奶,您之前没说完的,村子里面的孩子都是怎么读书的?”
没有人给交学费,这里看起来也不像是有学校的样子,那是怎么读出来上大学的人才的?
老妇人看了他一眼,很是嫌弃:“走开走开,我可没你这个糙的孙子。”
大队长震惊:“我怎么就糙了?我媳妇儿昨晚还说我一枝花呢。”
旁边两个跟来的队员忍不住笑:“队长你怎么不看看你跟小宋大师的对比,一个是用白面团子揉的,一个就是英国几个世纪之前的那什么,黑面包。”
大队长毫不犹豫怒骂:“滚犊子。”
不过在宋天奉说“您给我们说说呗”之后,老妇人的态度立马就变了。
“好好好,给你说说。”
“村子虽然穷,不过有一条山路通往别的村。那村子虽然很远,但是比我们这儿可过得好多了。那里有小学,而且还不会收孩子们的钱。孩子们读完了,就可以去镇子上度初中了。”
“后来慢慢富起来了,村子里面一起集资,送能读的去读高中了。”
“再往后能不能考上大学,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宋天奉突然问了一句:“七年前,考上大学的,有几个?”他没有直接问陈志扬,而是这样问道。
老妇人回忆了一下:“有两个参加高考的。”
“但是只有一个考上了。”
不是谁都是读书的那块料的,小学到初中,初中到高中,这中间筛选了很多不合适的人。
“那您知道,那两个人的名字吗?”
老妇人拧起了眉头,颇有一些不确定:“我记得,一个叫做陈志扬,另一个叫做陈宏。”
大队长觉得听到关键了:“那一个考上了大学,另外一个呢?”
老妇人态度又变了,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问我我咋知道?也不看看老太太我多少岁了,我咋记得那么清楚?”
大队长哽了一下,忍不住回头看自己的队员:“她怎么能这样!”
不过转头看见宋天奉的时候,不用问,老妇人自己就说了:“是当真记不清了啊,只记得当时还挺开心的,毕竟出了大学生呢。”
“那两个人关系怎么样呢?”
“好、好得不得了,每天同进同出的,好的就跟亲兄弟似的。不过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之后,他们就不见了。原本村子里面筹了钱,还打算给他们整一桌庆祝一下的。”
“估计是离开了村子了吧。”
宋天奉吃完了最后一口红薯:“您能给我们指一下,他们之前住的地方么?”
老妇人摆了摆手:“根本不用指,村子里面只有一条路,顺着走到底就是了。那破破烂烂的,就是从前孩子们住的地方。”
天色渐渐昏暗,他们不得不借来几个手电筒照路。村子里面可不是城里那种水泥路,到处都是土疙瘩的,一个不小心,摔个狗吃屎也是可能的。
他们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房屋,真的不能再破旧一些了。房顶上面几乎没有遮盖物,伫立在那里简直就是摇摇欲坠。铺在上面的茅草已经完全枯萎,大门敞开,风吹过卷起层层灰尘。
袁正气摸了摸手臂:“怪阴森的。这感觉跟之前回赵文才老家一个样。”
宋天奉面色凝重:“这里,有着强大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