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穿的还是件青褐色长衫,头发简单束起。沈墨茹算是知道了,谢知非所有的衣裳都是这个式样。
朴素,干净,却一点也无损他玉树临风宸宁之貌。翩翩公子,温润如玉,说的就是他那般的。
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占便宜,整个人往那一站,便是最亮丽的风景。
“大人,我想问你个事。”沈墨茹是背靠在大褥条上坐起的,扯了扯盖在身上的被子,而后很快把手也藏进被窝中,只露出个脑袋。眼珠子转了转,狡黠又可爱。
又打什么注意了?谢知非看破不说破,含笑看着她,颔首示意她说。
“大人,你喜欢住庙吗?”
谢知非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有点意外,但仍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笑道:“喜欢的。”
喜欢的,住庙的这两年,是他自六岁以来过的最舒心的日子。
他记得曾有一年的春节,父亲问他,若家国太平,以后长大了想过怎样的日子。
年幼的他是这么回答的:愿有一方天地,三两本经书,四五尺书桌,早晚诵经,侍奉佛祖。
父亲是大将军,年长十岁的兄长那时也已有两年戎马经历,听到他的回答,哈哈大笑,但不是取笑,相反的,是发自内心感慨他们谢家出了个不一样的孩子。
末了,兄长叹了句:就是太难了。
那时他不知道兄长这句太难了是什么意思,但长大后,他才明白,作为谢家的孩子,那样的追求真的太难了。
父亲,兄长……想到他们,谢知非的心隐隐作痛。他自幼丧母,与父亲兄长感情十分深厚。十五年过去了,想起来还是会痛。
沈墨茹的心也隐隐泛疼,她知道佛理、寺庙是谢知非自小的梦想。在做阿飘的时候,她就明白,也许住觉善寺的这两年,是菩萨对谢知非的仁慈,让他能过一段内心渴望的日子。可惜这样的日子太短了,很快朝廷就会来人,请谢知非回朝。
几天后,觉善寺来了位贵客——当朝太子。
太子亲自上山找自己,谢知非预感定是出大事了。
姬凌已有快两年没见过谢知非,再见这位幼年就相识的朋友,不免有些感触。
两年的居山生活,他给人的感觉更寡淡了,但仍然是当年那个阳春白雪般的少年。
“太子殿下。”谢知非上前行礼,打破沉默。
姬凌托住他手臂,阻止他下跪,但谢知非还是坚持跪了下去,规规矩矩行完整个礼。
“知非,这两年在这过的可还好?”姬凌面上挂着笑容,眉间却有难掩的愁容。
“臣过的很好。”谢知非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回答的十分诚恳。
其实姬凌也知道自己这话也是明知故问,谢知非一走出来,就知道这两年他过的很好。
眉目清明,神采奕奕,一看就知道日子过的舒心又自在。
两年前谢知非一方面因为头疾越来越严重,另一方面因为自己妒忌,谢知非才放下一切,跟皇上请辞。如今自己又厚着脸皮来求他回朝,姬凌有点难堪。但眼下自己的处境,不得不拉下面子来请谢知非回朝。
姬凌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跟谢知非说明来意。
前些日子,他娶了魏安的女儿魏兰为侧妃。在新婚当日,他喝多了两杯,回到婚房后两人发生了口角,他失手掐了魏兰的脖子。
那晚他喝的十分醉,松开魏兰后,觉得扫兴,便让人服侍去别的侍妾那过夜,扔下魏兰独守空房。
谁知第二天醒来,魏兰被发现死在了房内。除了脖子那几道掐痕外,身上再无外伤。
魏安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不肯轻易翻过太子,一纸血书告到皇上那去了,还闹的上京人尽皆知。现在城内百姓都认为是残暴的太子掐死了魏兰。
姬凌眉头紧皱,对谢知非道:“知非,本王真的没有掐死魏兰。那晚虽然喝多了,但本王非常肯定,离开的时候魏兰还活着的。”
谢知非微微拧眉,明白了姬凌的来意。
“知非,你回上京,帮本王查清魏兰的死吧。”
这是请求,也是命令。
上京,谢知非拧眉。
他没想到,不过两年自己就被太子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