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拿刀的手一抖,心道这小姑娘嘴巴好厉害。隐射皇上,给他九条命都不敢啊。
“姑娘,我……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摊主脸更红了,急到说话开始结巴。
“不是那个意思就少说话,谢大人多么淡泊名利的一个人,若不是为了百姓,怎么愿意再回来。”沈墨茹越说越难受,做阿飘的时候她就知道,谢知非是个多么风光霁月的人啊,明明那么淡泊名利,若不是身上流着谢家的血,心怀天下苍生,他完全可以抛弃一切,隐居山林日日逍遥自在。
气愤,太气愤了。旁人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张口就污蔑。
“小姑娘,我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我错了,我错了。”摊主放下大刀,刮了自己两嘴巴。
唉,沈墨茹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当然知道这些大叔大妈就是无聊嘴碎。都自刮巴掌了,她也不好继续再说被人。再说,人家手里拿着大刀,万一惹恼了,一刀砍过来,自己就完了。
也许是为了弥补自己说错话,摊主在给沈墨茹剁了半个猪腿后,还送了些猪肝猪肺。
沈墨茹拎着沉甸甸的猪腿,回家的这一路,心情也跟着沉甸甸的。
原来今日是谢知非父兄的忌日,难怪他今日气压格外低沉。
谢夫人早亡,谢将军和大公子离开的时候他才六岁,这么多年了,他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沈墨茹想想就心疼。疼着疼着,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在这样的日子还吃油腻的猪腿,好像不是很好。
叹了口气,沈墨茹又去买了些青菜鸡蛋。今日还是简单煮个粥,炒个青菜,蒸个鸡蛋羹吧。
沈墨茹从集市回来,洗好菜后便开始淘米煮饭。趁着蒸饭的功夫过隔壁,把自己买回来的小点心给谢知非送过去。谢知非已经调整好自己情绪,正埋首抄佛经,而书桌一角已摆了一叠厚厚一叠。
知道他写的字好看,但每次看到沈墨茹还是会有些痴迷。她不懂书法,字也写的不好,但谢知非的字写的实在太好了,她爱看。也许真的是字如其人,谢知非的字就如他这个人一样,温润有力。
沈墨茹情不自禁一张张翻阅他抄写的佛经,谢知非没阻止她,含笑看着。
“大人字写的可真好。”沈墨茹啧叹,而后噘了噘嘴,像泄气的气球般,道:“偏我写的跟画符一样。”
“想写好字非一朝一夕能行,你还小,慢慢来。”谢知非也看过沈墨茹的字,第一次看到时,那眉头都快拧成山峰了,不敢相信一个人的字能丑成这样。
此后,谢知非要求沈墨茹每天都必须练字,时不时检查。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严抓狠打,她的字稍微写的能看一些。
沈墨茹挑了挑眉,又说她还小,不悦地提高了声量,强调道:“大人,我十五了,及笈了。”
十五了,及笈了,可以嫁人了。沈墨茹疯狂暗示。
但谢知非听后却是笑道:“十五啊,真好……”而后轻叹了口气,沉沉道了句:“阿茹,我已经二十三了。”
他六岁入宫陪伴太子读书,十五岁那年开始跟在太子身边,辅助太子处理公务。十六岁入朝为官,十八岁位居吏部尚书。看似平步青云,一飞冲天。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位居尚书的短短三年,磨去了他多少锋芒。
十五六岁的年纪最是血气方刚,那一股倔劲,过了这年纪就再也找不回了。
“大人,二十三岁正年轻。”所以别叹气叹的好像八十三岁似的好吗?沈墨茹目光温柔,一眨不眨盯着他。
谢知非被她认真又炙热的目光看得有点难为情,难得露出慌张之色,不敢与她对视。低下头后又恼自己,竟不如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坦荡。
沈墨茹眨了眨眼,有点无奈。看来谢知非真的没意识到,女孩十五岁可以卖了。她要不要提醒一下他呢?
还是再等等吧,她家大人心里根本就没男女之情。
沈墨茹估摸着时间饭应该蒸熟了,便回厨房接着炒菜,一切准备好,才让谢知非过来吃午膳。
谢知非看着视肉如命的人竟然煮了一桌全是素的,微微诧异,又微微觉得心暖。
“阿茹,家里可还有酒?”谢知非忽然想喝两杯,最好来个不醉不休。
“有。”沈墨茹愣了愣,第一次见谢知非主动想喝酒。
谢知非是个很自制的人,但这一天,沈墨茹第一次见他喝醉。
喝醉酒的谢知非很乖,躺在床上不哭不闹,只是不断喃喃自问:当年那一仗,怎么会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