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废物!
她的眼底闪过浓重的怨毒和不甘。
凭什么,宋清漪的父母能为她处处铺路,帮助她年纪轻轻就走到今天的地位,甚至还能说服周望,助她年纪轻轻升院长?而她的父母,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没有人帮她,她只能步步小心算计,才能从穷困的深山里走出来,走到今天,换来这么个出国的机会。
可是即使出国了,她又还要多长时间,才能走到宋清漪今天的位子?
……
急救室的手术灯明晃晃地亮着,红色的光线直击人心,压迫得人仿佛喘不过气来。
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内昏暗,宋清漪的脸隐在暗处,神色晦暗不明。
“爸,这件事和您有关吗?”
宋爸爸站在宋清漪对面,皱了下眉:“你在说什么?”
宋清漪无波无澜重复了一遍:“那我说得更明白一些好了,让我升院长,到底是周老师一个人的意思,还是您在其中有也起了某些作用?”
宋爸爸一时没说话。
宋清漪明白过来,点点头:“那就是有关系了,难怪呢,您和我妈会这么快得到消息,这么着急千里赶来,原来是心中有愧啊。”
宋爸爸脸色变得不自在:“我何曾想到会连累周教授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以为事情变成现在这里,我心中好受?我心中不被愧疚折磨吗?”
宋清漪闭了闭眼:“那您一开始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我还这么年轻,我以后有的是机会……”
“是吗?你以为人这一辈子有多少次机会?我告诉你,真正的机会稍纵即逝!”宋爸爸反问,“你比我更清楚学术圈,那你更应该清楚,这里面有本事的人少了吗?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有本事的人!可是多少人被埋没?明明有很强的科研能力,可就是处处被人压一头,永远事儿做得最多,荣誉拿得最少。我不希望你也这样被埋没啊宋清漪!趁着你现在发展势头正好,趁着你的老师掌权,更上一层楼,不好吗?”
宋清漪坚定地摇头:“不好,我现在根本就没有做院长的能力!欲速不达,必遭反噬!你瞧,周院长他本来是能升校长的,可就因为我的事,他被人记恨上了,现在不仅要被迫退休,可能还连命都保不住!”
宋清漪红了眼圈,别过头去。
宋爸爸望着她,良久,寒心地摇摇头:“所以你是在怪我?怪我为你好?怪我为你铺路?怪我尽我所能想将你送上更高的地位?”
宋清漪扯了扯唇:“您真的是为我好吗?您不过是因为我是个女孩儿,自觉在家族中颜面无光,自卑多年,所以就极力地想让我在其他方面比男孩儿好千倍百倍罢了!就像您强行帮我和骆一凡牵线一样,您不过是想用事业、男人这些身外的东西来证明我的成功!而我的成功就代表着您的颜面,说到底,您不过是为了你自己的颜面罢了!”
“你!”
宋爸爸怒急攻心,猛地举起手来。
宋清漪背脊挺直,仰头盯着他,不躲不闪,就直直看着他。
“你,你真是想要气死我!”
宋爸爸咬牙切齿低吼。
父女二人对峙,寸步不让,宋爸爸的手终究还是没有落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收回手,转身离开。安全通道的门在他身后“砰”的一声自动合上。
宋清漪眼泪刷地落了下来,她将脸埋在手心里,身子一软靠在墙壁上,顺着冰冷的墙面滑下。
如果周老师真的有什么……她要怎么还?
他已经因为她葬送了大好前程,如果再因为她丢了命……
她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宋爸爸灰败着脸走回来,宋妈妈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身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扶着他坐下,替他顺着气。
半晌,宋爸爸挥了挥手,哑声道:“你去看看她吧。”
宋妈妈:“你和她解释了吗?”
宋爸爸没说话。
宋妈妈便明白了,她苦笑:“那恐怕,她现在也不想看到我。”
她将焦灼的目光投向手术室。
走廊尽头传来着急的脚步声,是骆一凡闻讯赶来,他身边还跟着骆父。
宋爸爸宋妈妈站起来,宋爸爸叹:“麻烦您了,惭愧,惭愧。”
骆父握了握他的手,安慰道:“放心,里面的专家都是纪家专程请来的,周老不会有事。”
骆一凡点点头:“是啊,宋叔叔宋阿姨,这个领域里国内最权威的专家,现在都在里面了。”
他看了一圈,问:“其他人呢?”
宋妈妈叹道:“周师娘低血糖,纪校长送她回学校了,清漪……”
她看了眼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
……
骆一凡推开略显沉重的铁门,就见角落里蹲着一个人,小小的一团,像只独自舔舐伤口的小猫。
他走到她面前,叹了一声:“放心,我问过了,出血不多,不会有生命危险。”
“真的?”
宋清漪终于抬起头来,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仰头望着他。
骆一凡点了下头,走上前就地坐在她身边,他一腿弯曲,手漫不经心地搁在曲起的腿上:“我也是医生,你忘了吗?如果周老真有事,你可以找我偿命。”
宋清漪总算松懈下来,含泪笑了笑。
“你说,我是有多傻,才会相信以周院长、周院士,他这样的地位,在这个年龄是要准备退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