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赵安澜愣了足足五秒钟,终于机械地发出了一个“哈?”
实在不是他这个做长辈的不想盼着大外甥一点儿好,但他真的无法想象,到底得发生什么绝世好事,才能让纪随高兴得睡不着。
因为纪随这个人,怎么说呢,他没有心。
如果你说别人没有心,那绝对是在骂他。
但赵安澜说纪随没有心,那还真不是在骂他,而是真的,真诚建议他该去看看医生。
高兴或者悲伤,喜悦或者愤怒,这种得有心才能拥有的情绪,自从父母去世,纪随已经很多年不曾拥有了。
更何况还得高兴得睡不着?
这怕吃的是仙丹。
赵安澜喃喃地问:“找回来了?”
纪随淡淡“嗯”了一声。
赵安澜傻眼儿了。
他问的是:你心找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并不是一个问句,它其实就是一个嘲讽。
万万没料到,纪随会一本正经回他一个“嗯”。
嗯?
赵安澜:“你在说什么?”
纪随轻睐他一眼,不疾不徐拿起面前的红酒,轻啜一口,转头,从落地窗看向窗外无边星夜。
从赵安澜的角度看去,他的脖子修长,下颌线条流畅,是优雅精致到极致的线条,冷白的肤色平添清冷矜贵。
半夜的空气过于宁静,纪随的声线低沉,不疾不徐:“舅舅,你该不会已经忘记我为什么出道吧?”
为什么出道?
赵安澜愣了半拍,终于福至心灵地反应过来纪随在说什么了!
“宋迆然?”
赵安澜震惊得瞳孔都睁大了,他坐到纪随面前,追问:“你是说,这个宋迆然……她,她真的出现了?”
纪随没有否定。
赵安澜喃喃感慨:“不瞒你说,我一直以为她只是你幻想出来的一个人物……”
没想到竟然真的出现了。
纪随不轻不重看了他一眼:“我看起来很闲?”
“那倒不是……”赵安澜顿了顿,补了一句,“只是执念过于深重。”
执念过深,就容易出现幻觉。
赵安澜立刻想起刚刚路过1825亮起的“入住”□□。
“1825?”
赵安澜问。
纪随点了下头。
这楼套房总共三间,一个晚上大几万块。
不怪他小人之心,但还是要谨防头脑发热的粉丝上来骗财骗色……
赵安澜很想以长辈的睿智提醒他一句,但想纪随性情,还真不是他能提醒的人。
他张了张嘴,斟酌再三,最后温厚地拍了拍纪随的肩,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这个事,舅舅不了解,舅舅除了祝福你以外,只能送你四个字。”
赵安澜顿了顿,慢条斯理地说:“做好措施。”
毕竟现在外面骗子很多。
哪天弄出人命来分家产就不好玩了。
纪随轻飘飘看了赵安澜一眼。
他一向一颗九曲玲珑心,最知人心,更何况还是赵安澜。
这么多年,赵安澜一个眼神,纪随就能看透他想干嘛了。
但难得的,他却没有生气,反而眼尾微微上扬,眼中似藏着笑意。
赵安澜见他这个笑,温柔如水甘之如饴的样子,顿时知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是无能为力了,只能做点力所能及范围内的事吧。
他站起身来:“我回去睡觉。”
纪随叫住他,慢悠悠地说:“你请的那个科研顾问……”
赵安澜回头说:“放心,已经催着他排开时间,这两天就能飞过来。”
纪随面不改色:“让他不必来了。”
赵安澜震惊三秒。
然后,他慢慢看向纪随面前的酒杯:“你到底喝了多少?要不要给你煮碗醒酒汤?”
纪随缓缓站起身来,看着赵安澜重复了一遍:“照合同赔偿。”
他说完,抬步回房。
赵安澜总算明白纪随在说真的,他低咒一声,快步追上前去,喊一声“纪随”。
纪随停下脚步,赵安澜站在他面前,压着满肚子火气和他讲道理:“是你说,你要最前沿的数据,最领先的进展,我天涯海角地给你找人,这人我可是费了大力气才把请到的!这个领域内,数一数二的顶尖学者,你说不要就不要了?那这戏还怎么拍?”
纪随黑瞳微敛,静静看着赵安澜:“戏照拍,用我的人。”
赵安澜一时没明白过来。
什么玩意儿?
什么时候又多了个你的人?
“谁你的人?”
“宋清漪。”纪随。
……
生物钟让宋清漪早上七点准时醒来,她睁开眼睛,望着酒店华丽敞亮的天花板,一时没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记忆慢慢回笼,她撑着身子慢吞吞坐起来,青丝顺着胸前垂落于真丝床单上。
《复乐园》……
她喃喃自言,嗓音带着清晨未苏醒的低哑。
似乎都没完全醒过来。
她就保持着这个没完全醒过来的姿势,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这才起床穿衣洗漱,然后打开手机,在微信对话框里打下几个数据,发送给孙小惠。
宋清漪:查下数据出处。
孙小惠比宋清漪觉少,日常早醒1个小时,几乎是秒回复。
孙小惠:好的,宋教授。要一起下来吃饭吗?这里的早餐好惊艳!
宋清漪回道:你吃过了吗?
孙小惠:还在这里,我等您?
宋清漪:不用,我自己慢慢来。
宋清漪不疾不徐收拾好,准备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