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居小院的凡人们至少还有一份过得去的工作,可以挣灵珠,可以养家糊口。而棚屋区么,在那的人们已经不是为了生活,而是为了生存。他们或许从未走出过信义牌坊这个区,但都期望着努力工作挣些金银在世俗里当个富家翁,亦或单纯地期望活着走出仙城。
仙缘城越是繁华,越是优雅美丽,信义牌坊塞进的凡人就越多。
也是仙缘城的物资丰富,水土养人,不时还有仙师广开救济,赠医施药,这才容得下如此人口。凡人的世界就不可能了。人口如此密集,首先一点,卫生防疫就达不到,而吃穿用度什么的,更是无法可想。
每次回到信义牌坊,杨义都有些感慨。
仿佛在这里,他才能抚平心里的落差。走在这里,才脚踏实地,走在人间。
居民院落的环境好一点,但道路依然很狭窄,临街错错落落都是拥挤的红土砖房。各国风情的屋檐下,挂着密集的各式招牌。已经过了吃饭时间,但还有晚归的人们正在烧饭。走过星星点点的灯烛下,可以闻到各国风味的菜香。
吃过饭的人们,有的倚着门板和邻居闲聊,有的在街面上四处闲逛,有的看到杨义,还跟他热情地打招呼。
“杨义,这么晚才回来啊。”
“义哥儿,听说您伤好了还要回巡检队,是不是真的?”
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杨义和邻居们打了招呼,加速往家里走。
扛着论麻袋装灵石的他,与众人擦肩而过,却并不如何担心。仙缘城的治安极好,凡人区尤甚。要知道,有仙术的加持,天下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仙术不可能每案都用,但吓唬凡人绰绰有余。人们畏惧的不是犯案的严重惩罚,而是犯案后惩罚后不可避免。
路过自家小院旁边的空地,一群孩子带着几只狗儿正玩闹嬉戏。
“义哥,扛什么呢,挺沉的,我来帮你。”领头的半大小子叫虎三儿,人如其名,比杨义还高小半个头。
“谢了。我能行。”杨义见众人玩闹,只好放慢了脚步。
“义哥,我娘包了粽子,还酿了米酒,等会我帮你送些去。”虎三儿嘿嘿傻笑,“义哥你上次买的糖真好吃,娘让我谢您。”
“帮我谢谢你娘亲。太客气了。这两天我要出门,东西不要送了,免得浪费。”杨义在虎三儿期待的目光中,掏出兜里的零碎银子抛了过去,“接住,带伙计们都去买糖。哥哥我请客。”
“谢谢义哥,哗……有银锭?”
小伙伴们一拥过来,围着虎三儿叽叽喳喳就向外跑。大孩子们边叫边跳,留下的狗儿和几个较小的孩子边跑边叫,也向他们追了过去。孩子们的欢快笑声是那么清脆,走得远了,依稀还能听到。
最后几步,杨义咬咬牙,一鼓作气走了下来。
接挨着杨义屋院的是一家小杂货店,店主人叫李得胜,大家都叫他李老头。
他的笔头很硬,小店挂出来的旗帆上大大的“杂”字就是他自己写的,写得很飘逸,街面上有人写字,也都喜欢找他。据说,他在乡里还是读书的举人老爷,只是大家都不信。他的小店什么都做,即是小饭庄,也是大通铺,偶尔还承揽杀猪的业务。有卷起裤管杀猪的举人老爷么?
杨义走近的时候,吸着旱烟的李老头就嚷了起来:“小子,这么晚回来,想是吃过了。”
“忙事,没吃。”
“以为你吃了,没帮你留菜。呵呵,今天来的人多,做的菜也多。没吃赶紧去,看还剩什么。”李老头笑着,露出一口被烟草熏出来的黄牙,“吃的都在里面,大晚上别翻我厨房。”
杨义一个人住城里,所以跟李老头交了晚饭的份子钱。
“不吃了。每天都是老三样,没心情。”
杨义向李老头院里瞅了一眼,一大帮子人围坐着正吃得热火朝天。看上去,大部分是生面孔,有老有小,有苦力也有镖师。杨义吃腻的老三样,白菜炒肉沫,猪肉炖粉条,咸鱼豆腐干,他们吃得津津有味。扛着一麻袋灵石,杨义吃饱撑了才会和这些吃饭狼吞虎咽的陌生人坐在一起。
“不吃可以,银子不能退。”李老头拍拍侧背的杂货箱,“我去棚屋区那边溜溜。”
“有酒吗?”
“有。棚屋区禁酒,去那边怎能不带酒。上好的烧刀子,五文一杯,童叟无欺。”李老头得意拍了拍杂货箱,“你是要来两杯?”
“少废话,来两坛!”
“好嘞。承惠,两钱四分银子。”李老头打开杂货箱,麻利地取出两小坛酒,用麻绳系好。
“记账吧,月底一起算。”
“银货两讫。本小利薄,概不赊账。”李老头嘿嘿直笑。
“少他妈的废话。一句话,卖还是不卖?”
扛着一麻袋灵石跟人谈几钱几分的银子,杨义想想就怒了。
“卖,卖。”
“那不就结了。”杨义瞅见杂货箱里有荷叶包的熟菜,伸手来打开一看,却是一只香喷喷的烧鸡,不由笑道:“敢情怕我翻厨房,熟菜随身带着。得……除了卤蛋,熟菜我都要了。”
“那敢情好。承惠,总同……”
不等李老头把话说完,杨义甩出一颗灵珠。一颗灵珠不甚出奇,但在民区可是大钞了。
“看着来吧!”
李老头精神一振,拿起灵珠反复地看。普通人感受不到灵力,但常年混迹仙城,李老头的眼睛毒辣得很。确认是真的灵珠没错,李老头当下热情道:“要不我给您炒两小菜。”
“不用了,随便吃点熟菜就好。”
“好嘞。”
李老头答应着,唤来院里招呼客人的女儿绣娘,一会工夫,变戏法式呈上七份熟菜。都是用荷菜包起来,看起来很有食欲的样子,有烧鸡,有熟牛肉,还有荷叶鸭。两父女用麻绳系好,服务周到的连上酒水一同送到杨义手上。
“正好一颗灵珠,拿好了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