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裕鸿愣了一下,然后没好气地道“能有什么事”
唐卿语扁了扁嘴,没有说话,只攥紧了手中的衣角。
庭院里,林徽真和卤蛋表情同步地看向眼前这栋三层建筑,挑了挑一边的眉头,然后扭过头,看向正跟唐卿语压低声音说话的唐裕鸿,目光格外意味深长。
这夜路走多了,总是能够见到鬼的,不是吗
虽然以着林徽真的眼力,以及刚才恍若无意从唐裕鸿身边擦肩而过时外放的感知,唐裕鸿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但林徽真对待唐裕鸿的看法已经放到了那种擅长隐藏的老妖怪级别。
不管他怎么装无辜善良侠义,林徽真和卤蛋对他的警惕心永远不会消减半分,就等着今晚直播结束后套他麻袋。
若不是普通人,打三分之二死,扔在郊外任他自生自灭。若是个普通人,就打进医院里住三个月吧。
这也就是在华国法制社会,若换做是在天璟大世界,敢涮到血河派掌门的头上,挫骨扬灰也不为过。
面对这栋房子挂着铁链与大铁锁的大门,唐裕鸿上前一步,掏出了一把走关系弄来的钥匙,打开了这个锁。
严格地说,虽然这栋房子差不多空了二十年,但房子本身是有主人的,他们这种行为算是私闯民宅。只是众人或是期待挖掘凶宅背后的故事,或是对直播跃跃欲试,并没有深究自己的行为。
一行七人外加卤蛋一只猫走进这栋古宅中。
古宅很大,很旷,大件的实木家具上虽然都蒙着塑料防尘布,但塑料布上落着的灰尘都有一寸高了,卫生条件差得要命。大门一开,扬起的灰尘直接模糊了视线。众人不得不抬手捂住口鼻,小如和小意已经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来。
小吉和小祥倒是适应良好,尤其是小吉,将自己背着的东西交给小祥帮忙拿着后,小吉拿出来一部摄像机,对着大厅各处开始拍摄,口中还不忘介绍道“这里是j省常青市槐树街18号,没有错,就是上世纪接连发生多起灭门凶案的地点,常青市最著名的鬼宅,又名槐树里的十八层地狱”
小吉将镜头对准了一旁的小祥。
小祥心领神会,开始介绍这栋房子的历史。
“槐树街18号宅邸始建于民国八年,当初北三省大军阀苏浩斌斥巨资,精心为红颜知己夏柳惜打造这黄金屋”
每一个凶宅都有属于它自己的悠远历史,槐树街18号也不例外。
林徽真拢着猫站在房屋一角,说起来,他光顾着让钱琮澜搜集唐裕鸿的情报,忘记翻一翻这一次目的地的底细了。
好在,这里倒是有不少明白人。
镜头前,小祥唾沫横飞地讲述着这栋宅子最初的过去。
民国时期,军阀割据混战,当时占据北方三省,独揽这一方大权的便是庚系军阀统帅苏定国。他的独子与后继者,便是苏浩斌。而夏柳惜,她是常青市当时有名戏班方家班的台柱子花旦,姿容绝色,唱作俱佳。
当时伶人身份低贱,背后没有势力根本无法立足,一些名伶跟青楼妓子也没有多少区别。好在苏老元帅爱听戏,对伶人戏子又没有别的什么看法。方家班是庚系军阀照应着的戏班子,背靠大军阀,自然不与其他戏班相同,戏班里的伶人也有着拒绝一些达官显贵不合理要求的底气。
苏老元帅爱听戏,但独子苏浩斌受新式教育长大,对那种咿咿呀呀的东西从不感兴趣。在苏老元帅故去后,方家班当心新任苏大帅会不念之前的情谊,就想努力一把,用一出戏让苏浩斌体会一下戏剧的美好。
结果,一折浣纱记捧心,苏浩斌对戏剧的态度有没有改观暂且不知,他却是看上了当时出演西施的夏柳惜。
彼时,苏浩斌已经娶了苏老元帅手下最得力下属冯将军的女儿冯诗芫。不过,当时的民国仍有封建余毒思想在,男人在娶妻之后,还可以娶姨太太。若是正室不同意,那就是不贤惠不大度。即使冯诗芫是将军的女儿,同样受新式教育长大,她也阻止不了苏浩斌娶姨太太。
而且,姨太太的地位不同于过去的妾,不再是那种能够被随意发卖送人的低贱身份,而是受到民国法律保护的家庭正式成员。
只让后人不解的是,苏浩斌并没有将夏柳惜娶回家当大房姨太太,而是在槐树街18号专门为她打造了这样一栋三层洋楼,金屋藏娇让她做了自己的外室。
在当时,在年老色衰之前嫁人做姨太太无疑是那些伶人为数不多的几条好出路之一,虽然夏柳惜没能嫁进苏家,但她深受苏浩斌的宠爱,再加上苏浩斌的滔天权势,夏柳惜无疑是被当时女人羡慕的幸运儿。
只是,天妒红颜,夏柳惜跟了苏浩斌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病逝了。
当然,一有人说,夏柳惜并非因病去世,而是受到了正房夫人冯诗芫的迫害,含冤而亡。不然,为何在夏柳惜死后,槐树街18号便怪事连连,总有仆人能够看到夏柳惜的身影,满怀幽怨地低吟浅唱
苏浩斌在遇到夏柳惜的时候,与冯诗芫成婚时间不长,家里只有这一位正房太太。纳了夏柳惜做外室之后,他一门心思放在夏柳惜的身上,虽然忽略了冯诗芫,但家里始终没有进过第二个女人。
但在夏柳惜死后,苏浩斌就开始往家里娶姨太太,但凡眉眼与夏柳惜有几分相似的,不管是强取豪夺还是拿钱来砸,他统统娶回了苏家。
一时间,苏家莺莺燕燕无数,外人看了,都道苏浩斌好艳福。再感慨两句他对夏柳惜的情深义重,完全不觉得他这样的行为有何不妥。
嗯,直到八十多年后的现在,仍然有人觉得苏浩斌对夏柳惜情深义重。
因为,在小祥讲述到苏浩斌一口气取了十三个姨太太,就是为了在她们身上寻找夏柳惜的影子时,一旁不知听过这个故事不少回的小如和小意同时抽了抽鼻子,感慨地道“苏浩斌好深情哦。”
“是啊,自失去她后,只能够在其他女人身上寻找着她的影子,但每一个人都不是她,午夜梦回便是锥心刺骨,想一想就觉得好虐。”
林徽真“”
林徽真默默地扭头,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那两个眼眶红红的姑娘。
这两个女人竟然不是随便说说,是真的觉得苏浩斌深情才被深深感动到了
这是什么逻辑。
林徽真眼角微抽,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她们是觉得,苏浩斌在夏柳惜死后,拼命娶姨太太,寻找死去爱人的身影是深情
能够靠着找替身怀念白月光还不耽误发泄身体欲望的感情,算什么深情啊。如果他是夏柳惜,非得气活过来不可。
不是说人活一世因为种种意外失去伴侣后就不能再发展一段感情,但在爱人死后,不耽误发展新一段,哦不,新好几段感情的深情,真不是在侮辱“深情”这两个字
尤其找替身这种行为,对于原来的人还是后来的人,都是够恶心的了。
“呵”
大厅里忽然传出似有似无的轻笑声,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讥讽意味。
只是,举着摄像机,讲故事讲得唾沫横飞的小祥和专心听故事的众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声音。
被苏浩斌的“深情”给恶心到的林徽真目光上移,落在了大厅左侧回旋楼梯的扶手处。
那里不知何时坐着一个身穿大红色绣牡丹花图案旗袍的年轻女人。贴身的旗袍勾勒着女人姣好的身段,黑色的头发烫着小卷绾在脑后,耳垂上缀着两颗莹白圆润的珍珠耳环,越发衬得肤白如雪。
女人很美,是那种沁在骨子里的妖娆与妩媚,长而浓密的眼睫微微垂下,半遮住女人杏核似的眼眸。她用涂着红色豆蔻的手指把玩着着一把折扇,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意味。
仿佛注意到了林徽真的目光,斜坐在扶手上的女人幽幽抬眼,含着水的眼眸深深地看了林徽真一眼。随即,她皓腕轻抬,手中象牙折扇徐徐展开,半遮住脸孔,但眼眸中却漾开了深深的笑意。
林徽真莫名其妙地收回视线,那个鬼什么毛病,这种故事还能听笑了
林徽真的肩膀上,卤蛋绿眸凶狠地瞪向坐在扶手处的女鬼,凶光毕露,是那种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去挠两爪子的凶狠。
折扇下的笑容顿时就是一僵。
这黑猫,瞧着有些凶啊。
片刻后,女人的身影如一滴墨在水中晕开,转眼就消失不见。
卤蛋收回目光,喉咙里发出不屑的一声冷哼,然后在林徽真讶异看过来的目光中,立刻转哼为咕噜,主动地蹭了蹭林徽真的脸。
“小东西。”林徽真轻笑低语,抬手捏了捏卤蛋的小肉垫。出错了,请刷新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