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下一沉,猜测被针对的杀手再无活路,却没料到寒刃剑转偏锋,并未取他要害,而是刺穿臂膀,以莫大力道将人钉在巨木之上。
不知名的杀手哀嚎一声,下一刻险些夺了他性命的凶器却自剑身碎裂,随着一声脆响,骤然化作盈透冰晶飞溅八方,或多或少在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深浅不一的伤痕。
为避免伤及要害,来不及张开结界遮挡的人只得护住双目,静待凛冽寒风退却。
长夜归于岑寂时,连呼啸之声也化为乌有。
斗胆睁开眼来四处张望,众人只见风长欢仍立于原处,沾染了血色的冰尘在他手中再次凝为长刃,比起先前多了几分杀伐之气,甚是逼人。
虞扶尘早被吓傻,先前没有感受到此人身上还有残存的灵力,如今他却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力量,难道……
他不敢深思。
“……晚辈受教了,多谢前辈不杀之恩。”
见重伤的属下并无性命之忧,足以证明风长欢并无伤人之心,步音楼松下口气。
“我没说不杀。”风长欢淡然道,对人摊开手掌。“把我徒儿的解药拿来。”
方才说的是虞扶尘,而这一次,他指的是明斯年。
如若可以,步音楼也很想如他所愿,但这世上有很多事一旦做了,便再难回头。
“不敢欺瞒前辈,毒蛊并无解药,唯有以我血饲,才能控制蛊虫不侵入心脉,反噬宿主。”
风长欢歪头细眯凤眼,审视着他的神情,转而对虞扶尘道:“他这话几分可信?”
“应是真的。”
“既然如此也不必勉强,滚远点便好,实在碍眼。”
束缚着步音楼的无形藤蔓松绑,他立刻从地上爬起,对附近待命的地网杀手打出信号,示意尽快撤退。
而后对风长欢道了谢,困扰他甚久疑问还是脱口而出:“前辈,晚辈还有一事不明。”
“啰嗦……”
“留在您首徒体内的蛊虫每隔十日都需以我的精血饲喂,万一我弃他不管,顾自跑了……”
“你不会。”
只简短三字。
就在步音楼以为风长欢是对他,以及凌雪宫有着无需言喻的信任时,那人又幽幽答道:
“我碎冰掌在你体内留下的寒毒只能坚持七日,你不来寻我解毒,会比他早死三天。倘若不信大可试试,不过一死罢了,下辈子记得小心点儿。”
他说的轻描淡写,全然不似手中捏着两条性命。
虞扶尘觉着,作为一个反派,一个魔头,再不济他也要抹了步音楼的脖子放血,最大程度的救治明斯年才是。
不过现在看来,不损一兵一卒,还能极大程度的限制步音楼,乃至整个凌雪宫。
掌握这样一枚棋子,难怪那人底气十足。
步音楼悄无声息的离去,虞扶尘也起了身,拂去膝头尘灰,想拍句马屁来作为他与风长欢结为师徒后初战的结局,还未措辞,便见那抹霜色背影无力坠地。
先前的英气一扫而空,那人面上只余下痛楚,眉头拧在一处,呼吸急促。
“师尊!”
虞扶尘拉住风长欢颤抖不已的手,一如既往的冰冷,毫无生机的僵硬着。
“师尊!师尊!!”
“嘘,别、别吵……”
隐忍许久,风长欢终于吐出淤积在胸口的鲜血。
早在他冲破禁咒时,虞扶尘就该想到的……他孤注一掷将所有灵力付之一炬,只是想救他的徒弟们,从未顾及后果……
“师尊!你是傻吗?强行出手,废去仅有的灵力就是耗尽了心血,你就不怕以后……”
“若不出手,便连今日也护不住你,哪里……还配得你那一声师尊?”
他眸色格外清明,吃力的将手攀上虞扶尘的面颊,指尖沾染的血迹脏了那人的脸。
他想替他擦拭干净,终还是糊作一团。
到底还是笑了,没忍住,笑出了声。
张口便有腥甜自嘴角涌出,将霜白衣衫污的一片狼藉,连他哽在喉咙的话,也变得模糊不清。
“吓坏了吧,来……抱抱你……”
虞扶尘抗拒着,却也怀着七分不舍,咬牙凑上前去,不知该表达关切,还是在意。
“师尊,你……何苦呢?”
“老和尚不在了,便由我……来护你。”
通红的眼中噙着血泪,随着不堪重负阖起眼睑时滑落。
“对不起……是我来迟,害你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