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兰冷笑一声,微微抬眼道:“乐正公子未免太自谦了,乐正家音杀威名江湖无人不知,只是不知道刚才那一曲,是属乐正家‘音杀’绝技中‘音锁’、‘音噬’、‘音魂’三阶中的哪一阶……”
白衣公子回他淡淡一笑,极为轻浅道:“小弟学艺尚浅,技艺拙穷所会不多,不过是在‘音锁’一阶中寻了首《江山如画》,来衬一衬像端木先生这样的世间贤士,一时心怀激荡万分崇敬,许对习武之人会有些内力损伤,而于不习武之人听来,不过一曲凡音俗曲罢了。”
叶兰面色微微有变。
而后,只做平常道:“这一曲《江山如画》意境高远,雄浑苍劲,大有隐士之怀,大将之风,怎能说是凡音俗曲呢……只不过用来衬一介山野女子,于叶兰看来着实有些可惜罢了!”
明了他的身份,自然能联想到端木先生改太子为帝之诏于七皇子一事,稳稳的帝位因这样荒谬的理由落空,前太子府今凌王府的人怎可能不记恨于心?
众人默不应声,余老和那大堂上性情朗率的蓝衣公子皆皱了皱眉。
青娥舍前舍舍卫江山秀听见,因曾承那人恩情,心中虽有不忿,但内力受损之余,也自知自己不是那叶兰对手,只能不吭声。
弹琴的白衣公子听见,正待再开口……忽听一声比之银铃还要清脆响亮的嘻笑声肆然响起:“呵呵呵……白衣大哥哥,你的琴好听,人也好看。楼下那个笑比哭还难看的丑哥哥既说你衬高人弹出来的曲子,给他听了像衬山野女子的,那你不如给他也弹一曲好了……说不定,他自己能听出只阴恻恻的耗子来呢!”
堂内之人一时不解,愣一瞬。
“噗嗤——”下一瞬那打帘的雅间内传出一声女子的闷笑。
继而,满堂微怔,不过半瞬,传出一片压低的闷笑。
紫衣的小丫头睁着清亮的眼儿嘻嘻笑着地看着楼下的叶兰,时不时荡荡小脚丫子,微抬的小脸上,满脸都是真挚无邪的笑意。
“嘭——”
大堂内忽地一声巨响,叶兰身前的方桌应声化做一地残屑,齑粉四扬间,锦衣扬开,他双掌成爪一声厉喝,以雷霆之势一跃而起直取二楼窗棂上紫衣小丫头的颈脉。
“叶公子!”余老大惊,急喝欲阻。楼下大堂上那古道热肠的蓝衣公子也是一急,手腕一转当即射出一物;几乎同时,二楼的白衣公子拂指急弹出一音竟于空中化做一道白刃于叶兰面前驰过。
那跃至半空中的锦衣之人忽地滞身,华服凌空扬开。
叶兰滞顿于二楼窗棂之前、紫衣小丫头面前一步之处,止下了杀招……慢慢握掌成拳。
众人惊见,几人的招法都似未及拦下他,只是他慢慢握起的那拳头上,却犹如被什么物什勒住一般沁出了道道血痕来。
余老愣住,大堂上的蓝衣公子一面招回派出的毒蜂……一面从凳上直起了身来,二楼白衣的公子亦慢慢起了身。
眸如星子,依旧盈盈映水盛满无邪笑意,那紫衣的丫头歪头坐在窗棂上,一口贝齿上下张合,一面笑一面道:“大哥哥突然靠这么近来,是想和阿紫玩亲亲么?”
手脚被银丝缚住不能动弹的叶兰面色青如铁石,眼角瞥到窗内十指微张的蓝衣少女,眼中杀意毕现、阴戾至极。
突然一只小手在他面前摇了摇,那紫衣的小丫头咧嘴嘻笑道:“虽然大哥哥长得丑,但阿紫不嫌弃,就陪大哥哥玩一回好了。”
她言罢,竟当真闭眼嘟起小嘴,探着脑袋在叶兰脸上重重啵了一下。
满堂惊愕,傻愣愣地看着那人称玉面修罗的男子,脸上颜色瞬息万变,由白转绿,由绿转黑,最后再是铁青。
“你——”他手上青筋暴涨,清晰可见。蓝衣少女见着,眉头微皱,下瞬手中银丝更紧,道道血痕于他手腕处便愈加深遂明显。
叶兰低喝一声,真气暴涌,万道银丝硬被他周身气流迸开,他飞身急掠而出,却还是被无形丝网滑破周身数处。
本已内损甚剧,此下动用真气,气血更是急急上涌,一口血于喉间涌出硬被他咽了回去,叶兰眼戾如冰,眯眼看着那紫衣的小丫头,连声冷笑。
“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笑意盈盈,一双大眼神彩飞扬,她看着那以极慢速度飞身后退的叶兰,嘟起嘴,认真道:“大哥哥是想娶我么?阿紫才九岁,而且,大哥哥你太丑了,阿紫不要。”
那叶兰的脸已经黑到不能再黑了,胸口微微起伏一瞬,最后又是一声冷笑:“阿紫是吧!我叶兰记住了!”
而后再不置言,头也不回地飞身出了茶馆。
“兰爷!”那紧握着铁锤撑立在大堂内的雷龙忙追着他奔了出去。
江湖人称玉面修罗的凌王府四子,于京师洛阳被一九岁的女娃娃当众调戏,而后似有求娶之意,竟被女娃娃以其容貌过丑为由拒绝。
此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传遍江湖,武林中人惊诧之余,不禁都要问上那么一句:究竟是谁家的孩子,竟能如此彪悍?
言叶兰容貌过丑,着实有些冤枉他,其“玉面”一称不是白得的,长相如何自不必说。
但这些都是后话,此下于茶馆内,叶兰走后,那紫衣的小丫头便开心道:“好啦好啦,这下扰人的耗子走了,老爷爷继续给我们讲讲端木先生去到南荣家的事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