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受药力刺激,少年回血活筋,在周身一阵间歇的刺痛中醒了过来。雾气蒸腾中看见近坐面前的人,轻声开口唤了一句。
端木若华只是点了点头,过少许,又伸手放入了两味药材。
“你试着自身运功催散寒气。”她道。
“我……”云萧犹豫迟疑,低头间想说什么,却又未说出。
端木若华静一瞬,而后再道:“……集周身之力于丹田,积沉缓聚,慢慢引之而上,随筋脉流动运行周天……你本有内力,加我月前开始授你之心法于此身体急寒之际应可本能地融汇贯通任你驱寒……你且试试。”
云萧闻言抬眸,迟疑少许,慢慢闭上双目:“是,师父。”
久久,少年眉间隐有汗沁出,神色却越发灵动……直至感受到周身那莫名之力月余来终于突破桎梏任他驱使,运行自如,他才微露喜色地睁眼道:“师父……确是可以……”
只是睁眼刹那间,有感白衣女子面色如雪雾一般轻蒙冷白,心下一怔,不由迟疑地再唤道:“……师父?”
“嗯。”白衣女子闻声,轻轻点头,而后极缓道:“药效该起了……你再如此运行两周天……半个时辰后便可从水中出来。”
少年看着她:“是,师父……”待见女子似乎并无异样,仍旧静静地端坐于自己面前。
少年慢慢闭上眼,依言又运起体内之力。
过了许久,集神运力中少年听见药材入水轻微的响动,知是女子在为自己添药……他莫名地怔了一瞬,而后正要沉浸运功,忽听轻微的细咳。
睁开眼看,那素来一身白衣净无点尘的女子离自己不远,手中药材轻放在小凳之上,头微垂压抑地低咳着。
端木若华抬头,似乎有感他正望着自己,淡色的眉轻蹙了蹙,而后默不做声地转轴向饮竹居回了。
少年极安静地坐在水中,看着她一路细咳一路静默地往寝居而去。
冬日的风寒凉透骨,从白衣女子未及阖上的门窜入,迎面生寒。
少年这才惊醒,闭上眼睛如之前那般,运力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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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含霜院中,轻雪纷然。
单薄纤瘦的少年执剑与绿衣少女对峙,剑气相缭中绿衣少女始终寒肃着面色。
少年起先还能硬撑,至后已然全乱了招式,一步一后退,凝白若雪的腕间顷刻就被绿衣少女手中剑气划上了道道血痕。
蓝苏婉在一侧看着,不由紧声道:“师姐,指导一番就是,莫伤了师弟……”
绿衣少女闻言,这才收手,她冷着面色于少年身侧错身之际,极冷道:“仍是这般纤弱,我不指望你往后能与我一道保护师父,只是你再任着阿紫随她一起胡闹累害师父,休怪我与你不客气!”
狼狈后退的少年强止下步伐,闻言微愣,心中虽有迟疑却是下意识地回道:“云萧知错……”
叶绿叶闻言冷睨他一眼,转身便走了。
“你莫怪大师姐言语过于严苛,她只是一心护卫师父而已。”蓝苏婉柔声开口,一面迎上来查看他腕上伤势一面悉心道:“这几日隆冬时节,师父因曾中至阴至寒之毒,身子受不得冷,却因你和阿紫一再受寒,昨夜更是整夜里咳着未睡,也难怪大师姐心下生愠。”
少年望着她,眉间有忧道:“前日里我问小师姐,小师姐只道师父有水迢迢之力护身,不会有事……”
蓝苏婉听罢,浅浅叹道:“是如此,师父为清云鉴传人,其独有水迢迢之力护体护元至极……只是师父虽因它比常人要更易恢复元气,但也并非不累不伤之身,她体内那至阴至寒之毒已存多年,当年得贵人所救且还因之失明气弱,长时都以轮椅代步无法久立,可见那阴寒之毒绝非一般人能承受。”
她言罢,小声再道:“师父自五年前开始便极为畏寒,那残毒在师父体内确实已无大碍,但想必入了隆冬还是会有影响,师父虽未提过,但我与大师姐都明白,那彻骨之寒定是常人所难承受的……因而你切不可再任着阿紫胡闹,不然大师姐怕真要生气了。”
少年清澈通明的眸子怔愣许久,而后不由愧赧道:“是我疏忽了,累师父不顾自身病体深夜为云萧去寒……”
蓝苏婉看他愧赧,又忍不住缓声:“你也不必太过介怀于心……师父虽体弱……且额鬓之际染了霜雪,但那全因寒毒所至……需知师父所修水迢迢之力是清云鉴传人独有心法,含天护之意,因而本元之强天下少有。因此清云宗主寿命比常人还要长上许多,且经年日久越加不易看出真实年岁……”
少年抬头来看她,目中有惑。
蓝苏婉续道:“你不知,师父的水迢迢之力习到第几层,其年月逝去便会比常人慢上几年,如今师父已修到第七层,因而旁人过七年,于师父也不过一年而已。”
少年不由惊震,愣看着蓝衣少女。
蓝苏婉看他一眼,微微笑道:“清云宗主本就是非常人的存在,预事明情安天下,这世间有几人不敬重师父?”
少年微愣,目中轻怔,忽觉院中之雪稀稀零零落得有些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