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若华是在叶绿叶与蓝苏婉归谷后的第二日醒来的。
蓝苏婉不由暗庆并未超过七日,心下松了一口气。
只是去到榻前,却发现端木若华情形分明极不妥。
厚厚雪麾覆肩,白衣寒漠的人始终轻阖着双目,苍白如雪的面上眉间至醒来便轻蹙至今,她低头抑着声咳了许久,才慢慢抬得头来。
察觉叶绿叶等人近身,倦惫冷白的面上分明半分血色都无,她却只是轻摇头,极淡地说了一句:“我无大碍……”
蓝苏婉伸手欲为她把脉,端木若华轻转腕避了开,摇了摇头道:“你俩不该回来。”
叶绿叶肃声道:“我与小蓝若不归,师父便危矣!”
端木若华微叹一口气,浅声道:“为师有水迢迢之力护身尚且不会如何……你母亲之病却是再不能拖了。”
叶绿叶眸中微光轻闪,没有说话。
“如今你们两人往回耽误这十数日,若生你母亲病已极重,再叫小蓝此刻赶去怕也难应付了……”端木若华想了想,只得道:“便就再与为师三日,三日之后,为师与你去一踏豫州。”
“不行!”叶绿叶一瞬未思便否决道:“师父面色极差,三日之内怎可能恢复?我母亲那边自会再请大夫。”
“绿儿。”端木若华肃声唤一句,凝目于前,淡淡道:“此为为师之意,你勿需多虑,此三日你们勿来打扰,为师静养调元三日便应无碍。”
蓝苏婉想了想,道:“师父此番水迢迢修行并未断过七日,故而调元三日恢复过来应是如常之事……师姐或许可以放下心来。”她虽嘴上如是说着,但观端木若华面色,却也忍不住心上忧然。
叶绿叶闭口不言,只站在床榻一侧看着端木若华。
云萧于两人身后静静立着,莫名觉得哪里生了错节,却又一时未能想到。
正思着,房门忽被人从外推开。
阿紫先前听到纵白唤声,被叶绿叶遣去察看,此刻已然回了:“师父,有人送来了邀云函!”
蓝苏婉一怔,叶绿叶眉间一拧。
云萧目中有惑,转目来便见得端木若华于榻上低声又咳数声。
叶绿叶两步至了房门之前阖上门,抽过了阿紫手中的绣字云锦。
“两封?”叶绿叶眉间更加蹙起。
“嗯!”阿紫重重点头,眨眼道:“阵前石坛上还另有这些!”
她说罢先拿出一方小盒,变戏法式地从中抽出一小搓雪色的毛,慢慢拉着拉着,竟越拉越多越拉越长,几人怔看一瞬,竟见她从巴掌大的小盒中抽出了一件雪色厚绒的长麾。
“这是?”蓝苏婉上前两步,细看了看那雪麾,诧异道:“这是雪山灵狐之毛所做的麾子,其毛韧性世间罕见,可缩于如此之小的盒中,也可拉展至三人同盖的被衾那般大。”
叶绿叶微皱眉,道:“但雪山灵狐乃狐中之王,灵性非比寻常,什么人竟能捕得它……且还凑及了制这麾子的皮毛……”言下之意定不止捕得了一只。
端木若华于榻上听着,只是皱了皱眉。
阿紫看一眼榻上的人,目中惴惴难安,上前一步小声道:“师父……我看这雪麾正适合师父用,既可以当被子也可以当麾子……而且还暖和得很!”
端木若华没有接话,只是问道:“此一物……可是申屠家送来的……”
蓝苏婉立时啊了一声,心想定是了。
除了能御兽中王者的申屠家,谁还能取得雪山灵狐的皮毛?便是轻功再卓绝的人,也难从茫茫雪山中猎得一只雪山灵狐。
阿紫重重点头,而后道:“还有这个!”
空气中散出极轻微的暗香,几人都未能闻到,只有端木若华微抬了抬首:“绿檀木……”
蓝苏婉闻言立时看向了阿紫手中另一个六棱分明雕纹雅素的锦盒。
阿紫伸手打开小盒道:“这里边是一只蚕虫,阿紫虽看不懂,但料想肯定也是个稀罕的东西!”
蓝苏婉走近一观,面上倏地一喜:“是一只冰血天蚕!”
叶绿叶闻言走近看了一眼。
那小盒中六面都结着薄薄的轻霜,盒正中一只通体透明的小蚕静静卧着,晶莹剔透的羽翅颤簌不息。蚕虫全身无一处异色,但透过它晶莹透明的身子,可以极清楚地看到它腹中一团血色。应是它日后将吐出的冰血天蚕丝。
“冰血天蚕丝号称无毒不识,有它在身,不论是触及何种毒都能立时识出,毒性越强血色裉得越淡,便是悄然置于空气中的有毒之气,它也能识出。”蓝苏婉道。
几人微一震,阿紫叫到:“哇!那不是比二师姐你的天蚕丝还厉害!!”
蓝苏婉点了点头:“确实。”
叶绿叶却是看着那方锦盒道:“师父说的绿檀木是?”
端木若华咳了一声道:“装冰血天蚕的木盒唯绿檀木可行,只因绿檀木温度高一些便会散出异香……可提醒饲主应当给冰血天蚕降些温了,如若不然……盒盖经常开合,冰血天蚕生性怕生,会因心下不安而死……”
“师父!那你猜这是谁送来的?”
叶绿叶回看阿紫道:“这些个动物,难道不都是申屠家拿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