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绿叶抬头来,面容已凛,忧肃道:“无……匣中什么也没有……”
端木若华听罢,心下微微一窒,抑声道:“一者,少央剑匣中本无军库图;二者,匣中军库图已被取出……”
梅疏影立时皱眉道:“如若军库图已被叶齐取得,他方才何以能放过你?”下一瞬梅疏影嗤了一声,又道:“你若也听见了那叶萍附耳与叶齐提到的人是霜宁郡主,便也知道或许是她在为堡中之人求情,只不过本公子可不觉得叶齐受你威胁之下,会因此罢手!”
端木若华沉默了少许。
叶绿叶神情复杂,抵手在榻上,憔悴的脸上满是忧虑:“听梅疏影言……此前师父出去……叶齐是因为师父取回了少央剑以军库图相协才一时放过了师父……可眼下我们并无军库图……”
梅疏影目中一凛:“叶齐若知,必定折回而杀!”
叶绿叶面上一白,立时伸手抓住了端木若华的腕:“师父……师父您走吧……”叶绿叶语声喑哑,伏首在白衣人面前,再一次道:“绿儿求您了……现下不只有阿紫、虞韵致,更有梅疏影在,必能带师父安然离开……”
梅疏影怀抱女子在怀,闻言像是骤然醒神,立时握住了女子的手,不容置喙道:“碧宁郡主说的不错!本公子此刻尚有余力,可保你安然……无论叶齐做何打算,我先带你离开此地!”
端木但觉掌心、腕间被两人箍得微疼,垂目抑声少许,却仍是摇头:“我不能……就此而离……”
叶绿叶忧急而唤:“师父!”
梅疏影更是怒道:“叶齐敢放你回来,便是笃定了你不会抛下堡中之众与我离开是么?!”
端木若华白如霜雪的面上冷瑟颤然,空茫的双目平望前方,语声极低:“皇上的兵马两月之内,可达益州。在此期间我与叶齐僵持周旋,堡中之人方余生机……我若离了,叶齐必定杀尽此地无辜之人……”
梅疏影心下拧起,凝目瞪着怀中之人,厉声道:“叶齐以重兵围困,踏平毒堡不过是早晚之事!他与你积怨多年,绝不会轻易放过,你随同他们滞留在此绝无生路!”
叶绿叶亦道:“师父!您的安危远重于堡中之众!求您……”
端木若华闻言面容转肃,苍凉的眉间远冷而寂,凝声打断了叶绿叶的话:“天下并无谁的性命,重于另一人,重于千万人……万物有灵,其命无一不重……你不可再这般差异视之。”
叶绿叶听罢一窒,撑在榻上的手握得极紧。一时低头咬牙,说不出话。
梅疏影俯视女子一眼,突然冷笑出声,绝然怒道:“你笃近举远、一视同仁,好比圣人!我等自是没有你清云宗主大爱天下的胸怀!在我等眼中,人便是有三六九等!分亲疏远近、能舍与不能舍!有的人死我乐见其成,有的人哪怕挫骨扬灰本公子眼也不眨!今日你要么此时此刻现在就跟我走,否则我连你亦能舍得下!”
端木闻言怔了一下,一时有些愣然。
梅疏影眉间更拧,钳住女子的腰一把将人抱了起来:“走!”
端木回神来眉间便紧,伸手推在梅疏影胸前:“还请阁主放下端木。”
梅疏影稳稳将她抱在怀里,动也未动,转身快步走出房门。“此下本公子尚能护你周全,你不走,是要在这里等死么!”
端木抑声再道:“还请阁主放手……”
梅疏影怒道:“不放!你闭嘴!”言罢一步踏出,飞身便欲起。
端木若华于此时喘息一记,不得以掌中运力挥向了梅疏影。
梅疏影被她不轻不重的一掌打在胸口,心下立时一窒,数日未歇的眼前一阵昏黑,双腿一软竟踉跄后退数步。双臂亦松。
“师父!”叶绿叶跪坐榻上见之立惊,眼见白衣人就要滚落于地,急欲起身来接。
下一刻白影翩跹,梅疏影一步上前仍是伸手一把接住了她。
喉中涌上腥血,被他强自咽下。梅疏影恨道:“端木若华,你是真的想死!”
雪娃儿忧心地缩在一旁,怔怔地望着两人,圆溜的大眼中竟也似十分悲伤。
端木若华面色白如纸面,倦惫的面容上毫无血色,有感梅疏影双臂颤然,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低微而喑哑道:“还请阁主……自行离去罢……恕端木责无旁贷……不能不顾。”
梅疏影抱她在怀,听罢此言,真是怒也气也郁也抑也,说不出话,也迈不出步。
手中之扇越握越紧,险要被他一把折断。
大开的房门前,夏雨如丝,浸满水气的风迎面拂到他脸上,不知是清冷,还是冰凉。
梅疏影望罢一眼,突然低笑一声。“好……我自己走……”
作者有话要说:假使这里师父真的走了……
堡里的人肯定全灭,大师姐这么重的伤也走不了,阿紫虞韵致要么给师父大梅断后,要么带走大师姐换方向跑……有可能会被叶齐追上,堡里的人肯定得死翘翘。
怎么说呢,会不会有人觉得师父自顾不及就应该走?主要在我们看来堡里剩下的就是一群不咋重要的人。可在书里的人面前,他们也是和自己一样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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