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山闻言,看向张金氏,“这话,你自己信吗?”
张金氏张了张嘴,又哭起来。
张远山头疼地道:“你我心里都清楚,论家世和身份,绵绵都比不过玉梅和太子殿下,永乐郡主为何不去骗玉梅或是太子殿下,反倒要来骗我们?再说,她要骗,总要有个原因吧?她这一没问我们要钱,二没要我们的承诺,那她骗我们意义何在?难道就是为了带走绵绵?绵绵与她一向不认识,素来没有仇怨,她骗走绵绵,又能做什么?她如今是陛下亲封的永乐郡主,永乐郡那是一座大城,她想要什么没有,荣华富贵,地位名利,她现在应有尽有,骗走我们的绵绵,于她有什么好处?”
张金氏没说话,张远山说的这些,其实她都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张远山方才问她的时候,她才没有说话。
秦瑟真的没有必要骗他们,这对她全无好处的事,做了又有什么意义?
再说,还有曹玉梅的情分在。
若是不到真的无法挽回的地步的话,她相信秦瑟也不会这样说的。
可是,她就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啊,那是她的女儿,是她的命/根/子,她原本以为,找来秦瑟可以救自己的女儿。
可如今,秦瑟非但救不了自己的女儿,还因为秦瑟的出现,告知他们,女儿的尸骨都保不住。
这叫张金氏如何接受?
思及此,张金氏再次掉下泪来。
张远山看到这一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走过去,拉住张金氏的手,道:“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绵绵,可事已至此,若是留下绵绵,不说满京城的人保不住,就是你我,也保不住性命,你我不止绵绵一个孩子,若只有绵绵一个孩子,你说因为绵绵,你也不想活了,那倒算了,可我们若是跟着绵绵去了,剩下的孩子怎么办?难不成,你想他们也跟着绵绵一道走吗?”
张金氏呜咽了一声,“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远山拍了拍张金氏的手背,“你我夫妻多年,你是什么心思,我自然晓得,我也知道你仅仅是舍不得绵绵,可是又适合,舍不得也得舍,就像是玉梅说的一样,你我都不是那狠心之人,都无法叫旁人为绵绵陪葬,何况京城里还有你我那么多的亲人。”
张金氏低低地啜泣着,“我懂,我什么都懂,可那是我的女儿啊……她死后,尸骨无存,连个安葬之地都没有,我怕来日/她托梦,怪罪我这个做母亲的,连她的尸身都护不住。”
“这个我想过了。”张远山叹息道:“绵绵虽说是未嫁之女,可无论如何都是你我的孩子,我会在张家祖坟里,为她寻一处地方,建一座衣冠冢,这样的话,你我也算有个想念之处,也叫绵绵魂魄有依归之地,免得叫她魂魄不安,在外飘荡。”
张金氏听到这儿,更加意识到,她的女儿,这次真的保不住了,虽然心里都清楚,可还是忍不住哭起来。
张远山安抚道:“夫人,你已经哭了一日,再这样哭下去,眼睛都要哭坏了,来日又怎么替绵绵准备后事?”
张金氏闻言,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望着张远山,哽咽地问道:“官人,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办绵绵的后事?”
“三日后吧。”张远山正色道:“郡主走时说,绵绵撑不过三日,那我们就为绵绵三日后办丧事,这几日托人做一个好的棺材,将绵绵最爱的衣物都放入其中,还有她喜欢的东西,通通放进去,我再在祖坟里寻个好位置。”
张金氏知道,这是他们唯一能为绵绵做的了,可还是忍不住掉眼泪,“只是明日便是过年,那些棺材铺未必会开门。”
“总有开门的,即便过年又怎样?哪日没有离世的人?只要有离世的,棺材铺自然要做生意。”张远山拍了拍张金氏的后背,“你就别哭了,早早为绵绵的事做打算吧。”
张金氏应了一声,除了这些外,她也没有什么能做的了,总不能真的一直这样哭下去。
即便哭,也换不回来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