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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姻缘错牵

等收拾停当,羊澄观手牵小驴,笑吟吟道:“既然鱼家的左膀右臂都来了,澄观就功成身退了。”言罢骑上毛驴,向东而去。

毛驴踢踢踏踏,慢慢悠悠在路上乱晃,时不时还跑去路边吃上两口草,羊澄观也不催促,只在驴背上悠悠然等着。

刚走出几里地,忽听后面哒哒马蹄声响,回头一看,是雪盏骑马赶了上来。

就见她径直走了过来,翻身下马行了个礼道:“羊公子,月娘说前方山上并无人家,镇上此刻也到了关城门的时辰。所以,我家主人请羊公子留步,一同去月娘表姐家借宿一晚。”

羊澄观粲然一笑道:“多谢你家主人好意。澄观向来自由自在,天为被,地为床也能安眠一宿,若无要事就不去叨扰农家了。”说完扯着毛驴缰绳就要上路。

雪盏又急忙赶上去说道:“今晚我家主人吩咐要做长庆楼至乐羹,她伤了肩膀不便动手,请羊公子从旁协助。”

羊澄观低头一笑,沉吟一刻才点头回道:“既然如此,澄观自然不能辜负长庆楼少东的美意。”

等两人一马一驴,晃晃悠悠走到月娘表姐家,刚好圆月初升,照得这荒山野宅也银光似水。

此时,鱼尺素、桃樽和月娘正闲坐在屋前,面前一小桌摆着几样零嘴,一碗油炸小鱼干,一碗酸酿嫩黄瓜,一碟子香炒干果,还有一坛子山楂陈皮煮出来的热汤。

羊澄观也不客气,打个招呼便直接坐下,听了两句,才知道月娘正在倾诉身世。

原来她本姓江,家中世代以捕鱼为生。她自幼和家人以船为屋,鲜少上岸登陆。两年前,她随父母来岸上小镇,想卖了鱼换些衣裳木簪,不成想就遇到了商陵镇上姚老爷一家。

那姓姚的正带着算命先生四处寻人,谁知算命先生竟一眼看中了她江月娘。当时姚家人团团围了上来,问清楚她姓名来历,当场留下一百两金子要聘她为妻。

然而月娘早和一起下海打渔的樟富哥订下亲事,江家父母也并非见钱眼开之人,直接说出实情,推掉了姚家的好意。

不成想,还没走出镇子,江家父母便被官兵抓去,说是卖鱼欠了税钱。

月娘生在海上长在海上,对岸上的人情世故一窍不通,遇上飞来横祸不知如何是好。樟富哥一家为筹钱预备婚事,已下了远洋深海去打渔。月娘万般无奈,只得去向常住岸上的亲戚求救,反被亲戚劝说,不如趁此机会与姚家结了亲。

亲戚们众口一词,说姚家是名门望族,不但家财万贯还乐善好施,是十里八乡一等一的好人家,看上月娘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

也是听亲戚转述,她才知道自己被姚家相中的因由。原来姚家虽家大业大,但嫡系一支人丁单薄。现今当家的姚老爷,只育有两子,长子凤笛身体孱弱,成亲不到两日便一命归西,次子燕笙虽身康体健,妻妾俱全却一直无所出,请了多位神医医治,也没有起色,这才请算命先生来卜上一卦。

算命先生说姚二少爷并非命中无子,而是错娶了他人,命中的正妻还在东方等待他纳采迎亲。故而姚家将原来的妻妾一并休了,跟着算命先生一路向东寻人,一来二去就寻到了江月娘。

亲戚们嘴里都说姚家少夫人养尊处优,过得是千金万金的日子,月娘却毫不动心,只一心一意想搭救父母。

为还那些不知名目的税钱,她咬牙要去卖家中唯一的渔船,却没有买家肯收。后来,连一起打渔时,风里浪里共同出生入死的人家,也因为卖不出鱼而恨起月娘来。

再后来,亲戚、熟人,乃至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都不敢跟月娘说话、买鱼。只有今日借宿的表姐还同情她几分,会偷偷放些野菜盐粮到她船上。

月娘困兽一般咬牙硬抗了一个月有余,不料突然有一日,官兵找上船来,说大人开恩让她入狱探监。进了监牢,看到父母瘦骨伶仃奄奄一息,月娘悔恨交加,出门便答应了姚家的亲事。

樟富哥打渔回来,听说月娘被逼嫁入姚家,干脆自卖为奴也进了姚府,两人几经磨难终重又在姚府相逢。

那姚燕笙平日里虽待人客气有礼,暗地里却瞧不起月娘的低贱出身,对她从不正眼相看,也从不进她房门。

月娘便一不做二不休,和樟富哥在夜里做起了真夫妻,直到前几日东窗事发。姚家最重名声礼节,怨恨她有辱门风,所以才要将她沉塘溺死。

月娘一番讲述,听得几人唏嘘不已。家中女眷不安于室,姚家是巧取豪夺自食恶果,月娘是姻缘错牵身不由己,几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评判对错。

恰巧这时,门外传来几声狗叫,一只小黑狗虎头虎脑闯了进来,后面月娘表姐一家几口跟着走了进来。

原来山上人家日常没有什么吃食存货,月娘突然带着救命恩人上门,他们便赶紧出门预备饭食,捕鱼的捕鱼,淘换的淘换,直忙到酉时时分才回来。

雪盏桃樽一看,赶忙上前去帮着提篮子和菜篓,见着篓子上一小堆得来不易的生姜,更是百般感激。等他们走进屋里,雪盏桃樽就按着一家人坐下,让他们好生歇歇,直接等着吃饭即可。月娘表姐站起来说要去做帮手,被桃樽按住递了杯茶才肯作罢。

作者有话要说:  山楂陈皮饮,有人喝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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