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报信的仆隶赶过去时,郑勷正命人重新把城中再搜查几遍,今日跟随保护家眷的几位仆从全都被郑勷盛怒之时踹了一遍,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垂手纷纷不敢出言,只余颤抖不停的身躯,如果再是没有三娘子的消息,恐怕郑勷就要惊动执金吾了。
此时报信门隶看见怒气喷薄的郑勷,首先就是一颤,就连说话也说的不太清楚,结结巴巴。
而听闻郑文已经安全回府,郑勷脸色才好了一些,吩咐手下的人牵来马车,出了这官衙就要回府,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询问身后的门隶:“三娘子可有受伤?”
门隶摇头:“未有。”
不过,他想到三娘子一起带回府的那几位捆在一起的壮汉,他觉得那几人的下场不会太好。
郑勷让身边的奴仆去给公子宜究报信说家中女公子已经安全回家。先前在城中找人时,恰好遇到了正在逛街的公子宜究,对方见郑勷这边神色不对,听闻是郑文走丢后也吩咐手下的护卫一起找人。
等郑勷急匆匆地回到家时,郑文正沐浴完躺在床榻上表了帮她篦头发,先前神智紧绷,现如今一放松她还有些昏昏欲睡。
雎心底却还有些余惊,对着自家女公子忍不住多说几句。
郑文正昏昏沉沉地听着,就有奴仆掀开帘子走进来,说是主君来了。
郑勷一向很少来这边院子,郑文的瞌睡一下子就没了,赶紧披了衣服出了内室,郑勷跪坐在外面,先前在外的怒气已经消散不少,神情恢复如常,正低头在看她前些日子练的字。
“阿翁。”郑文唤了一声,也跪坐过去,让表了去准备一些热茶和干果肉脯端过来,郑勷的目光落在她案前的一册书牍上:“喜欢看史?”
郑文倒无谓喜不喜欢,只是因为看史比较能更好地了解这个时代,而在不久前她也知道了这个周朝并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西周,而是一个全新的朝代,只不过史有相近,与宗周王室的周朝的时代背景很像。
不过,郑文未说实话,只道:“随便读一读,打发时间。”
郑勷转过头,目光在郑文身上扫视一圈,看见郑文并无大事,神色平常,并未是受惊过的模样,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笑道:“我家娥姁无事就好。”
郑文可不想这事就这样过去,自己当时被人突然挟持,那股害怕却不做假,事实上那一瞬间她想了很多,诸如这个时代拐子人贩子很多,有不少恶徒铤而走险拐卖贵族女子,或者是郑勷政敌报复。
她说:“阿翁,我与你们走散后就被几个游侠儿挟持,后来被一位郎君所救才无事。”她语气天真中夹着似后怕:“那几位游侠儿突然出现在我周围,挟持着我便拖向一个巷子口,我报了阿翁的名讳都未威胁到他们。”
郑勷眼神深沉,对上郑文时却缓和许多,他摸了摸郑文的头道:“阿翁知道了,剩下的事都交给阿翁,你这几天就在屋子里好好养养,明天去请疾医来给你看看。”他想起郑文讲的那位郎君,不由问道:“可知道那位郎君的身份?”
郑文也想打听一下那位郎君的身份:“他说他名晞,字伯服,女儿听下人称呼他为公子,阿翁可知这位郎君是哪国公子?”
“名晞?那应该是晋国的公子晞。”说到这里郑勷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看向身侧歪着头看着他的郑文,笑道:“我家娥姁也长大了,越发/漂亮了。”
郑文不知道怎么谈到这个话题了,只能装作一脸迷茫天真地看着郑勷。
郑勷对上郑文的那双眼睛笑了一笑,手在郑文散着的鬓发上滑过:“都是大姑娘了,明年就要及笄了还这么迷糊。让傅母把头发烘干在入睡,晚间小心着了凉。”他来这里也只是不放心郑文,过来看一下她,见到郑文没事心里也就真放心了。
等郑勷离开,郑文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又翻了翻案上的那本史,边缘都已经有些包浆,木绳都有些磨损了,看其模样就不是随便一看,而是她经常翻阅之书。
翌日早晨郑文起了,刚和阿苓绕着院子里跑完一圈,院子里就来了人,是布吉领着一个老翁,说是宫里的疾医,要他来给郑文看看,说是主君怕女公子受惊太过。
雎倒是高兴,把疾医领进了屋子,让表了先去服侍郑文换身衣物。郑文换洗好出了内室跪坐在案前,老翁先是问询了她几句话,又去切脉。
片刻后疾医道:“女公子身体很好,没什么大碍,我开些安神的药物便可了。”
郑文点头。
雎把疾医给的安神药收拾好,才送两人离开,郑文跪坐着用手指扒拉着那些黑漆漆的药,大多都是碎末装,她已经分不出里面都是些什么药材了,只是嗅闻时有一股苦味。
郑勷怕她受惊,让她可以暂缓几天课程,郑文于是就没去上课,上午带着阿苓去他的书屋搬了很多书来看,山川地理的、医药的、还有几本礼制的,中间倒是翻到一本兵法也是残破卷没什么实际内容,这个时代还没什么传世的兵法书,这样的书牍基本上都还是大贵族私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