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越捂着嘴巴后退,迅速的转头后不再看里面的情形,直到退到墙上再无处可退的时候才一点点的顺着墙蹲了下来。
紧紧的握着怀中的匕首她不敢发出声音,她甚至不敢去想世子在这个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里面的情形是在是太过惨烈了,还能看见有身穿着将士盔甲的人躺在血泊之中!定远军的盔甲全军上下都是一样的,只有头顶的缨带有差别,可是里面混乱到辛越连头盔都找不到,所以连身份也无法分辨。
她的忧心一点点加重。哪怕世子的武功再怎么高强,肯定也架不住这么多人一拥而上啊,光是里面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估计就有不下三四十具。他出来的时候带的人肯定也不多,如果真的被人……
辛越的心就像被揪起来一样,难受得不能呼吸。眼里好像有什么就要夺眶而出了,她死死地咬着下唇,用疼痛把泪意给憋回去。
握紧着匕首,她抵着墙一点点站起,深深的做了一个吐纳之后,辛越开始往里走。不管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必须要去确定里面的人是不是他。
门被抵住,辛越索性还是从窗户进去。刚刚爬上了窗沿,她就发现根本无从下脚,前前后后无论踩哪里都有尸体。旁边居然还有孩童的尸体,他狰狞的表情好像是死前最后的控诉。
闭上眼睛缓了片刻,辛越选了身边结实一点的汉子下脚。当踩上那有些僵硬的尸体之后,她还是禁不住抬手咬住了手腕,并在心里尽量的告诉自己:这些都是敌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些人对世子拔刀相向……
在心里默念着这件事,辛越开始向那具盔甲尸体移过去。屋子不大,一会儿便到了身边,上面束起来的发冠已经被打散了,头盔也早就不见,面朝下的尸体之间后脖颈上有一道深深的刀口,流出来的血已经在旁边形成一小洼。
伸出去要把他翻过来的手在半空中滞住了,她的手指蜷缩收紧之后还是没有勇气。辛越有些哽咽的抬头望了一会儿,让眼泪重新回去。
她还记得在老夫人刚走的那时候,自己正困在房间里戒瘾。有一段日子真的是难受到快要熬不下去了,是徐士景天天昼夜不眠的盯着自己,陪在她身边。有一次在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的时候,他抱着自己说了一句话:老夫人不在,你也不会是一个人。以后我,我们都是你的亲人,所以——再多撑一会儿吧,就当是为了我。
两人后来都没有在谈论过那段话,那时候老夫人刚刚走了两个月,没有心情也不合时宜。但是辛越知道,能说出这样子的话对他来说肯定是经过考虑的。世子身上重担很多,他却从来都没有什么怨言,好像守着定远军,保护着家国对他来说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自己不是他的“天经地义”。
虽说是表妹,但是两人终究不是血亲,哪怕有老夫人这一层关系,他照应自己留在侯府并且还答应帮她查明韩家灭门一事已经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可是,他说,让自己再多撑一会儿,为了他。
哪里是自己为了他呀,是他和澜姐儿一直在撑着自己。所以,如果他真的不在了的话……辛越一时不敢再往下想,心里如同老夫人刚过世时候的伤心欲绝就已经隐隐要铺面而来了。
吸了吸鼻子,辛越把眼角的泪水抿去。这回不能再退缩了,不管怎样,最差的结果就是一条命罢了,反正也没有人再拦着自己……
做了最坏的打算,辛越伸手握着他的肩膀让他翻身。双手一握上肩膀,她就无奈又感慨的叹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他。
因为这盔甲掩盖了大部分的身形,所以在没有正脸的情况下她几乎无从辨别身份。可是当一握上肩膀,她就知道这人不是世子了。他的肩膀自己曾经上手包扎过,后来也是亲眼见过几次的,很是结实有力。手上的握着的肩膀偏瘦弱,所以不是他。
心里有了底,在动手的时候也就利落了许多,把人翻过来后,辛越才辨认出这人的身份。是当初自己来燕云城第一天帮自己搬行李的那个小将士,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在脸上蜿蜒出血腥的痕迹。
他的年纪也就约莫十五六岁,平日里很是热心,若是见了自己端着饭菜肯定是上来帮忙的,只是不怎么同自己说话,一说话就脸红。辛越心情沉重的伸手把他的双眼合上,在难过之余又因为自己的庆幸而羞耻,幸好不是他。
在他身边默哀了一会儿,辛越就准备起身离开,可是刚没走两步就听见外面马蹄声渐行渐近的动静了。
好像是有一大批人骑着马过来了,心提到了嗓子眼,辛越借着窗缝看见了来人。那些人骑着马飞速的往这边赶来,身上的服饰同屋子里大多数横七竖八的尸体一样,都是匈奴人装扮。
很大的可能是世子被埋伏了,再加上刚离开的时候听吴仲说匈奴可能已经发难了,现在怎么看来自己在这里都是危险的,一旦被发现凭她身上的中原衣着就足以成为被那些匈奴人手刃的理由了。
她赶紧翻窗子出去,马匹在屋子前面,若是现在贸然上马回去肯定被发现。借着周围房屋的墙体,辛越隐匿着自己的身形往后退,必须要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到他们离开。
心里这样想着,后退的背突然碰到了什么,有人粗重的喘息越来越靠近耳边,辛越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右手缓缓的移向胸前的匕首。
“嘘——”那人略带着低沉的嗓音,把脑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在自己的耳边“嘘”了一声。
辛越憋了那么久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一转身就头也不抬的伸手抱住了身后的人并埋头在他怀里。
徐士景有些意外,但很自然的伸手就把她揽着。这小姑娘不知道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了,居然敢一个人出来找自己,要不是自己听到外面马蹄声的动静出来探查情况刚好碰见了她,还不知道她自己一个人要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