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风温柔地轻吻树梢,空气里弥漫着初春独有的淡淡青草味道。这座位于布莱顿城郊的疗养院,被笼罩在午后安宁晴朗的阳光里。
两个护工趁着交接班的空闲,正享受午后难得的休闲时光,“206的病人还没醒吗?他已经持续昏迷两年多了吧?”
其中一个金发碧眼的护工想到楼上那个亚洲青年,遗憾地点了点头:“是的,很严重的间脑功能障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苏醒。”
比起疗养院的其他患者,她们当然更喜欢这个不会主动提出任何要求的安静病患。更何况,这个患者睡颜清秀可爱,是女护工们都愿意照顾的“sleepiy”。
年纪轻轻只能躺在病床上,真可怜。想到这里,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撇着嘴耸了耸肩。
此时那个被她们念叨的206房间的病人,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一动。静谧的病房里,他看起来像是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梦魇之中,呼吸渐渐紊乱,似乎在做着被黑暗吞噬前最后的挣扎。
良久,他眼皮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眼。
或许是沉睡太久的缘故,即便病房被窗帘挡住了大部分阳光,他长时间阖着的眼睛还是应激性地涌上泪水,打湿了鸦羽般的睫毛。
舒淼头痛欲裂,怔愣了许久才稍稍找回意识——
他此刻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这里似乎是间病房,床边有一台高端监护仪,伸出来长长短短的线连着他的身体,液晶屏幕上跳动着不断变化的数值。
他为什么会躺在医院里?
太久没有自主意识地思考,他昏着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不甚熟练地伸出手按了床头的呼叫铃。没过一会儿,一个拿着病历的医生同两个护士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台心电监护仪。
舒淼的眼眸瞬间瞪大——什么情况?为什么进来了三个外国人?他昏睡了不知多久也就算了,怎么还会在国外的病房里醒来?
医生摆弄着手里的仪器,抬头看他一眼道:“你好,舒先生。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有很多疑问,但由于你昏迷了两年多,我们必须要先为你检查一下身体情况。”
舒淼躺在床上,目光涣散,表情呆滞:“两年多?”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他经受了太多的冲击。他,昏迷了两年多,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在国外。他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惊喜」等着自己,忍着头痛努力回忆之前发生的事,却发现只能想起些零零散散的片段。
医生拿着测试治疗仪,按住舒淼的脑袋,将一个类似贴片的东西贴在了他的额头上:“是的,舒先生。请不要急于回忆以前发生的事,这不利于你身体的恢复。毕竟,你曾经历过剧烈的情绪创伤。”
舒淼叹了一口气,认命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眼前的外国人,默默接受了自己人在国外,刚下病床的事实。就算现在有人跟他说他是天选之子,要穿着机甲上天入地殴打外星人保卫地球,他可能都不会感到稀奇了。
被医生好一通检查,舒淼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用不太熟练的英语问道:“请问我现在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我会昏迷那么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医生拆开他身上连着的各种仪器,道:“这里是布莱顿的私立疗养院,你在被送过来时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了,我们只能检测到你曾因为间脑方面的创伤而昏迷,至于诱因是什么,我们并不能得知。”
舒淼点了点头:“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是孤身一人被扔在了异国他乡,不管发生了什么,总之要先回国再说。更何况,他离开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爸妈这两年在国内是个什么情况,过得好不好。
“你的身体各项数据都很正常。接下来要做一段时间的复健观察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医生又询问了几个问题,见他没有大碍,说完注意事项便转身离开了。舒淼环视了四周,从床头柜上拿起自己的背包,打算给家里打个电话,顺便问问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舒淼正要拿出手机,无意间瞥到了右手无名指,一枚钻戒端端正正套在了自己的指头上。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这枚戒指心里有一丝不舒服,仿佛它不是某种装饰品,而是一个精致却牢固的枷锁。
他犹豫了一下,把戒指摘下来穿在自己的项链上,又把项链塞进了衣服里。
他给手机充了会儿电,迫不及待地开机给他的母亲杜雪梅打过去,有一肚子的疑问要问她。可不知道为什么,杜雪梅的手机却一直打不通。舒淼只好给她发了一条微信,“妈,我醒了。要做一段时间复健,结束后就回国,不要担心。”
发送完毕,舒淼闭上眼睛,打算把这些乱七八糟毫无头绪的事情放到一边,先好好地睡上一觉。
……
一个月之后,舒淼站在了首都机场T3航站楼门口。
他这一路的回国之旅不可谓不曲折——买机票的时候被告知自己的信用卡早就已经停卡了,他换了几张都不能用,最后幸好在钱包的某个夹层里发现了一张储蓄卡,里面还有一些钱用来应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