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天是纯白的世界。
程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几缕雪白天光顺着窗子落进来,如同一条绸缎飘落在昏暗的房间里。
她头还有些晕,甚至有一瞬间,忘了自己在哪。
门外响起零碎的轻响,她疲惫的起身,脚步还是虚浮着的。
客厅与厨房间,只有一个透明的玻璃窗阻隔着。
氤氲的蒸汽弥漫在小小的四方天地内,世界在一瞬间变得朦胧而梦幻。
程楚脚步微顿,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一个挺拔消瘦的背影正背对着她。
她手指微颤,鼻尖涌上酸涩,下一秒几乎就要掉下泪了。
客厅墙面上挂着的钟表滴滴哒哒的走着,在这静谧的屋内,格外清晰。
程楚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像是被放在了钟表内,心跳随着那颤动的秒针,一下,又一下,不受控制地急速旋转着,颤动着。
寂静的屋里,心跳声便被放大了无数倍。
突然“嘭”得一声响,锅勺掉落在地上,她终于颤动着手,推开那道仿若隔着千山万水的门。
氤氲的雾气飘飞,如同窗外漫天飘扬的白雪。
那道背影仿佛被拂去雾气的玻璃,逐渐明晰起来。
可程楚的心却一瞬间落到了谷底。
“你醒了?”
那道背影转过身,清俊的眉眼像是沾染了上一层雾气,温和又暖融。
他声音很清越,带着不属于冬季的温和。
可那不是顾渺。
锅里像是煮着什么,咕嘟咕嘟得轻响。
程楚低眸,失落从她垂落的肩膀溢出来。
她开口,声音还带着丝沙哑,“嗯,昨天熬夜,睡了一觉可能就好些了。”
周彦时笑了笑,“你是发烧了,刚刚给你贴了退烧贴,现在应该是退下来了。”
程楚一怔,抬手摸了摸额间,触到一块不小的塑料块儿。
“谢谢你。”
退烧贴早已被体温烘得没了冰凉,撕下来热乎乎的一团。
周彦时不知从哪端出一碗粥,温声说:“你先把这碗粥喝了,然后把药吃了。”
那是一碗青菜粥,没什么味道,甚至好像连盐都忘了放。
可程楚看着狼藉的厨房,知道他一定从没做过饭。
她感激地把粥喝了个干净。
瓷碗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谢谢你。”程楚吃了药,再次说道。
好像除了谢谢,便再也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
周彦时唇边带着笑意,说:“你想想自己今天说了多少个谢谢了。”
他将退烧药递过来,又贴心地将刚烧开的水兑成温水,才端给她。
雪天好像格外安静。
少年站在落地窗前,背后是漫天飘飞的白雪。可他身上却带着不属于冬季的温度,如同海市四月的春风,温暖,柔和,不带有一丝攻击性,让人浮躁的心都平静下来。
程楚垂下眼,笑笑说:“除了谢谢,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们是朋友,这些都是应该的。”
听到他的话,程楚好似松了口气,她紧握着杯壁的手指也微微松开。
“嗯。”她点点头,笑意从桃花眼里透出来,成了素白雪天的里的唯一亮色。
窗外的寒风夹杂着飞雪,吹得窗户一阵闷响。
桌上的手机震了几下,程楚的眼微微亮。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周彦时一眼,说:“那个,我接个电话。”
他颔首,“好。”
女孩儿苍白憔悴的病容仿佛都消退了几分,她握着手机,一路小跑地走进卧室。
就连背影中都透着雀跃。
屋里很安静,周彦时侧耳听见女孩儿娇柔的声音中溢着藏不住的欢喜。
他眸中细碎的光亮逐渐熄灭了。
公寓里有地暖,程楚赤着脚,就连脚丫子都是暖的。
她声音压得很低,“喂,渺哥。”
现在国内已经是半夜了,那头很安静,顾渺的声音沉沉的,“怎么不开视频?”
“我,我摄像头坏了,明天就去修。”程楚怕他看到自己的病容会担心,只得撒谎。
顾渺没有怀疑,只是有些遗憾地“嗯”了声。
寂静的屋子里,他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低沉又沙哑的,给人一种莫名安全感。
程楚的鼻子霎时酸了,桃花眼漫上水汽。
“今天的课上完了吗?吃饭了吗?”顾渺在那头问。
他温柔的声音悠悠地钻进程楚的耳朵里,可那些潜藏着的委屈,酸楚,不甘,却瞬间被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