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要还在深渊一天,想念是奢侈,更是不该触碰的罪。
“像梦一样……”她轻喃着,美眸一瞬不瞬的映着雪色。明明如此单一的色彩,却是莫名让她的双眸水雾氤氲。
她喜欢纯白的事物,整个折天神国无人不知。
她的外裳,她最喜欢的彩云枝,她最钟爱的璃云剑……
云澈站到她的身侧,手指点向她比白雪还要莹润的掌心,顿时飞雪凝聚,一只小小的雪貂在她的掌心被雕琢而成。
“这是雪貂,总是与冰天雪地融为一体。”云澈微笑着介绍道:“师父说,它虽然是毫无力量的凡兽,但因为它的外表,哪怕是再心恶的人,也往往不忍心猎杀它。”
“好可爱!”画彩璃小心的捧着,美眸中仿佛有星辰在融化:“这是真实存在的兽吗……”
她轻轻触碰,又有些不忍触碰:“这么可爱的小灵兽,哪怕是恶兽,应该都没有人会舍得伤害。”
云澈手指一点,火光闪烁,一只炎蝶在他手心出现,然后飞落在了画彩璃的指尖。
“这是蝴蝶。师父说在那个世界,蝴蝶的种类有数十万种。从很多种只有手指大小的凡蝶,到很多种可以幻化为人形的妖蝶。”
“这是冰羽灵花,它生长于极寒之地,却释放着可以温润灵魂的灵气。”
也是与沐玄音之间的倾心之花。
“这是幽冥婆罗花,我只能勉强模拟其形,无法完全现出它真实的样子。师父说,它是那个世界最妖异的一种花,会让人永坠幽梦……却也可以创造最了不起的奇迹。”
“它叫沧海怒鲨,别看它在我掌心只有很小的一只,它其实是那个世界的沧海巨兽,足有千里之巨……”
“这是只是沐浴光明玄力才能生长的祈灵圣花……”
“这是凤凰与冰凰……”
……
云澈毫不吝啬的向画彩璃展示着“他从师父那里得到的”异世奇观。每一次,每一种,都会带起少女眸中星光的不同颤荡。
就连画清影,都陷入不断的惊异中。
“曲姐姐,你还有什么特别想看的东西”他的目光温软如暖风,仿佛在告诉着少女,只要她开口,无论是什么,他都会满足于她。
“好多好多。”她欣悦的回答,但因为太多,她一时竟不知如何选择。
这时,她忽然星眸一亮:“云公子,你知道流星雨吗”
“流星雨”这个回答,倒是让云澈颇感意外。
少女仰首看着被雪映照的天空:“我曾问过一位……很厉害的伯伯,世界上最美丽的景象是什么样子”
“伯伯想了很久,他告诉我,那个名为永恒净土的世界,并非像深渊一样是一片灰败的大地,而是有着数不清的星球与星界。”
“随着时间的演变,或因为空间法则崩坏,或因为碰撞,或因为天灾人祸,会不时有一个或多个星球飞坠、崩灭,形成一种名为流星雨的异象。”
“伯伯说,那是世界上最绚丽的灾厄,任何见到它的人,都会铭记一生。”
“……”云澈的呼吸有了极其短暂的停滞。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星球湮灭的绚烂,也比任何人都知道它的残酷。
云澈想了一想,拉过少女的玉腕:“坐下来。”
少女讶异,然后乖顺的依言而坐。
就在这时,灰穹骤明。
那是一颗遥远的星辰,释放着无尽明耀的莹光,竟撕裂了雾海的灰暗,罩下了不该属于这片世界的灼目星光。
云澈要模拟这颗“流星”并不困难,其形为寒冰星辰,蕴着光明玄力的神圣明光。
星辰坠落,拖着长长的光痕,仿佛在断裂着整个雾海的苍穹。
光痕划过少女的瞳眸和心魂,她尚未来得及发出惊吟,遥空的星辰忽然爆裂……铺开无数四散的光星,织开无数交错的光痕。
各处的渊兽在嘶吼,数不清的玄者驻足抬头,瞠目呆然的看着远方那比谬梦还要虚幻的毁灭星光。
画彩璃仰着螓首,怔怔的看着,眸中映着每一缕星辰的痕迹。
身处的危险雾海,不断传来的渊兽嘶嚎……都变得微不足道。因为此刻充盈她世界的,是那般的温暖与美好,从未有过,从未想过。
是因为这湮灭的流星吗……
再绚丽,也终究只是风景。
仿佛是不自禁的遵从着内心的指引,她的视线竟从这奢侈的湮灭美景中移开,看向了身侧的云澈,看着他映于星光下的面孔。
她蓦地痴了。
这一刻,明明对一切都那般懵懂的她却无比清晰的懂了……
不是因为风景,而是因为人。
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云澈垂眸与她相对:“怎么忽然这么看我”
没有移开视线,她依然怔看着他的脸,唇边发出梦呓般的轻喃:“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
“呃”云澈愣了一下。
少女的唇瓣嫣然弯起,她垂下眸光,轻轻道:“这是教我识书的师父曾教予我的话。今日才懂,原来其中的‘公子’,便是云公子。”
“……”云澈张了张口,未有言语。
这一刻,他隐有察觉,少女稚嫩温婉的外表之下……心灵或许要远比他想象的炽烈。
身边的男子气息格外温热,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她没有抗拒这种吸引,缓缓临近,不知不觉间,她的螓首触碰到温热的肩膀……
她闭上眼眸,整个世界都仿佛变得温暖与安静,让她平生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想要沉溺下去。
原来,这才是世界最美好的样子。
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他在身边。
时间仿佛静止,唯有苍穹的星光在逐渐的暗淡。
画清影月眉紧锁,已是数次想要传音画彩璃……就在最后的星痕消逝,她又一次犹豫之时,却看到云澈抬起手来,将依在他肩上的少女轻缓而坚决的推开。
画彩璃从沉溺中被惊醒,她抬眸看向云澈……他将她推开的动作,还有他此刻的眼神都让她内心忽得一滞,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他的眼神一如先前的清澈,却也如最初那般理智……理智到淡漠。
“曲姐姐,”他开口,依然微笑:“我们已经同行一个多月,你的伤也已痊愈。如此,也到了我们分开的时候了。”
像是极美的梦境忽然被冰心的寒雨打破,少女眸光剧荡,脱口道:“为……什么……”
云澈看着她,声音平淡而缓慢:“其实,你不姓曲。曲忆心也不是你的名字,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