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光灯在昏暗的房间中闪耀着朦胧的光,并不明亮却分外刺眼,郭宁睁开有些模糊的眼睛,肌肉的酸痛让他头脑仍有些浑噩。
头戴大盖帽的陌生人低头仔细地凝视着他,郭宁看见在那人侧面雪亮的探照灯,心中疑惑更甚:“我好像还没收到逮捕令。”
“您误会了,这不是警察局。”陌生人摘下大盖帽,郭宁定睛观察了一阵,终于看明白头顶的灯光不是审讯犯人的探照灯,而是一盏无影灯,意识到了所在地方同时更为疑惑:“那你这个警察在这里做什么?”
“您不觉得你现在状态有些不对吗?”年轻的警察白皙俊朗的面孔上露出怪异的神情,郭宁经常看到这种表情,在科研单位的时候,他手下那帮新手研究员在实验计算出莫名其妙结果的时候脸上神情就是如此,他试着抬起头,一股刺痛就在他后脑爆发,仿佛一根尖锐的长矛刺穿了他的延髓,完全失去意识的脑海中只有无限的剧痛。
剧痛持续了一分多钟,直到郭宁略微恢复了思考能力,控制着让呼吸慢慢平静下来,他感觉到汗水从额头上不断地渗出来,奇怪的是后脑竟然丝毫没有沾湿的感觉。
“郭教授,你的身体状态并不好,医生虽然认为现在可以解除你的麻醉,但你还不能够乱动。”
“我得了什么病?不对……”郭宁目光恍惚了一下,随即闭上了眼睛,刺痛欲裂的后脑让他明白自己没法摇头来表现否定:“如果只是突然病倒,那么警察先生不应该在这病床边上出现,换言之,律师或者保险公司的人更合适一些,而且我有定期检查身体的习惯,身上不会有慢性病……”
听着郭宁的念叨警察楞了一下,表情有些异样,又似乎有些失望:
“郭教授,你确定不记得你身上发生的事情了?”
“不记得。”
长时间的疼痛郭宁渐渐习惯,至少这一刻他感到痛楚轻松了许多,虽然依旧难以忍耐,但却不至于让他连思考都不能。
他回忆着之前的记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最后的记忆是那天他下了课然后回家睡觉,再睡醒就成了这个模样。
是有人在睡觉的时候袭击了自己?郭宁开始忍着头痛回忆这些年究竟得罪过什么人,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自己和谁结了仇,他平时虽然算不上和蔼可亲,但这是性格使然,同事里也没有心理扭曲到会因为自己性格冷淡就痛下杀手的人物,自己研究的领域更是他人所不愿意光顾的冷门课题,平常更没有惹是生非的举动。
后脑疼痛又开始剧烈起来,郭宁呲牙咧嘴地开始好奇谁和他有这样的深仇大恨,这绝不是闷棍能够造成的痛觉,而他分外困惑,自己的睡姿一向是再标准不过的仰身直肢,夜袭的人是有什么样的怪癖,居然还费力气把他翻过来。
他更好奇是什么凶器能够造成现在的这种疼痛,他能感到后脑的疼痛直刺神经绝对不是简单的骨折所能导致,如果是那种程度的骨折,他现在应该感觉不到什么痛苦才对。
混乱的念头此起彼伏,他深吸一口气,问床旁安坐的警察:“警官,你能告诉我什么?”
警察点点头,拿起一叠资料在郭宁面前展示起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阳,是国际刑警组织的特派专员,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我建议你先看看这几个人。”
纸片上是一张清晰的彩色大头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四十许岁的年纪,面相上透出一股严肃认真,在看到女人长相的刹那,郭宁目光恍惚了一下,随即一股渗人的青黑出现在他苍白色的脸孔上,原本平静的神情再次出现了扭曲。
继续翻页,另外几张大头照片依次出现在郭宁视野之中,加上开始的欧洲女人,一共两个华裔,三个白人,一个黑人。
郭宁的瞳孔剧烈收缩,后脑的剧痛在极度地刺激下转变成一种混沌,无尽的震惊将遥远的记忆从脑海深处缓缓挤出,直到大脑空空荡荡,一片空白。
“你认识他们,对吗”
“是。”郭宁点点头:“他们怎么了?”
周阳翻过一页,新的页面上贴着的两张照片里上面是第一页的白人女人,她双眼凸出地躺在血泊之中,下面的照片是一张后脑的照片,后脑正中呈倒三角分布的三个鲜红的血洞明亮而刺眼。
看着定格的红白色的脑浆混着血水从血洞中泊泊流出的画面,郭宁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了。
……
“他看起来情绪不太稳定。”托尼摘下嘴里叼着的早已熄灭的烟头,斜着眼睛看着同事。
“无论谁的枕骨被开了三个大洞,伤害到了延髓,精神都不会稳定。能够活下来就是万幸了,别忘了前几个是什么样。”周阳淡淡地答道。
“所以说我不同意你现在就把他叫起来,刚才医生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那家伙的后脑刚缝合又出血了,医生说我们不该刺激他,见鬼,明明是你的主意,为什么被喷的却是我?这不公平!”托尼用好莱坞电影中那种特有的喋喋不休口气抱怨着:“还有你在干什么?看资料,,你他吗都看过几遍了。”
“哪怕看过了一遍,仍然很有意思。”周阳抬起手里的资料:“郭宁,1972年出生,江苏南京人,1994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哲学系,同年旅美,进入康奈尔大学哲学专业进修,次年辍学,2010年获得斯坦福大学软件工程博士学位,2012年回国,任北京工程大学信息科学技术学院副教授研究生导师……一个学哲学的到了外国混了几年改行做了计算机?”
“或许是到了自由的国度感受到了崭新的学术空气,发现以前的专业并不适合自己也说不定。”
“那么,中间这十年呢?”周阳皱着眉头:“你说中国方面提供的资料不可靠,但他改行这十年里做什么去了?”
“这得问fbi。”托尼一摊手:“这种事儿归他们负责。”
“可现在的状况是他们拒绝提供资料。”周阳有些生气地一摔资料:“别说这个,就是前几个受害者的资料他们都拒绝提供。”
“毕竟这种事儿涉及到那些人供职过的几个秘密部门。”托尼也很无奈。
周阳叹了口气:“这样一来这案子什么时候能够侦破?”
“侦破?你知道吗亲爱的周,我有预感,这案子咱们破不了。”
托尼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依我的经验,凡是牵扯到fbi这类组织的跨国案件没有一件是我们国际刑警办得了的。ok,我知道你现在很烦躁,但现在我觉得我必须要去泡杯奶茶然后补一觉,你需要吗?哦看来你不需要,待会见。”
目送同事蹬蹬蹬地离去,周阳愣了一阵,揉着有些发胀的脑袋,皱起眉头继续翻起了手上的资料。
资料的最后一张没有给郭宁展示,上面的东西长着长而纤细的尾巴,充满金属质感的躯壳,光滑的圆形头部伸出三根触手,触手前端的尖爪之上血迹淋漓,造型精致而狰狞,却充斥着一种异样的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