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现了什么?”
楚正轩看了一眼被周阳失手打翻在地的文件夹,叙述顿时停了下来。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人调查过……”周阳深呼吸一口,平息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最近有不少人做过这样的梦。”
“情报系统不可能搜集每个人做梦的情况。解梦是玄学工作者的事,不过,按你的意思是,这个场景曾经出现在某个人的梦境里?”
“不是某个人,是某些人,包括我在内。”
“你确定你不是在说什么奇幻故事?这意味着这个案件某种程度上与神秘挂上了钩,总之给我的感觉是完全的不科学。”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呢,也许是我出现了幻觉或者记错了,我觉得我有必要静静。”周阳面色怪异。
周阳此时有种如坠梦中的感觉,昨夜做梦的时候他以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尽管这个梦境诡异了一点儿,但仍然没有多么放在心上,然而现在听到楚正轩的话,却有种阴气入体,毛骨悚然。
“如果是真的,那就有趣了。”楚正轩思忖一阵,语气中首次出现了犹豫不定:“现有的技术手段,还无法通过远程手段干涉他人的梦境。”
“理论上是可能的吗?”周阳一愣问道。
“理论上是可以的,人脑可以接收部分波段的电磁波。”楚正轩掏出纸笔,皱眉在纸笔上记录了起来,笔迹的声响在房间中发出沙沙沙的声音,突然大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一个研究员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结结巴巴地说完了“报告”,随后上气不接下气,面红耳赤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有事慢慢说。”
楚正轩微微皱眉,走到研究员身后,用手按了一下某个位置,研究员脸上先是一阵痛楚,随后喘息平息了下来,只是脸色略略苍白。
“报告,三区那边、那边的实验体造反了,他们劫持、劫持了王教授!”
“你说实验体造反?”楚正轩放开了研究员:“不是有过心理疏导吗?怎么还会出现这种事情?”
“这……这实验体可能有受迫害妄想症候,总之,楚专员,你还是过去看看吧。”
楚正轩点点头,随即看着这个年轻研究员的脸眉头微皱:“我马上过去,不过,你是上个月分配过来的吕副研究员?你应该读过这个研究所的条例,走廊是不准像你刚才那样奔跑以及大声喧哗的。”
年轻研究员愕然,随后脸色一白,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我会和你的导师通告这件事情。”楚正轩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又塞进研究员手里:“你现在立即去通讯研究部门,让他们调查一下这上面的事情,要快。”
他拉开大门,朝周阳招了招手,两人快步沿着走廊朝南边走去。
“那个研究员会怎么样?”想起那个吕副研究员的惨白脸色,周阳不禁询问道。
“大概会转到不那么需要保密的部门继续工作吧。”楚正轩道:“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在这个部门工作。”
“你认为我可以?”周阳挑了挑眉毛。
“杨队长觉得可以。”楚正轩颇有深意地看了周阳一眼:“我觉得也可以。”
……
周阳陪楚正轩走了一路,始终也没有找到自己的性格有什么闪光点,能够被杨队长和楚正轩同时认为适合这个秘密部门。
到了地方他就放下了这些杂念。
警察是有职业习惯的,当周阳看到一个发型脏乱的家伙手持手术刀挟持着一个老头子的时候,目光瞥见老者颈中的一抹鲜红,周阳几乎下意识就想抬起手枪,大喝一声:“警察!不许动!”。
不过他的理智还能够分得清自己的角色变化,这地方终究不归他管。
“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看到没有!这个老头的脖子!你们要是乱动!他就死定了!老子死了!这里谁也活不成!”
疯狂的声音面对着宽阔实验室里荷枪实弹的黑衣警卫显得有些色厉内荏,楚正轩微微一扬手,警卫们随即垂下枪口,这个细节让周阳更加了解了这个不苟言笑的青年在这研究所里的地位,楚正轩正视着劫持者有些躲闪的双眼,直到几秒后才用平和的语气缓缓开口:
“徐尚东!这里没人想要你死,你冷静一点。”
“放屁!”这个劫持犯年纪并不大,面容也很英俊,只是此刻的面容出奇的扭曲,汗水从脸颊的沟壑中流下来,显得非常狰狞:“别以为老子看不懂你们的实验内容!别忘了老子是首医大的药学研究生!这老头要穿刺老子的地方是延髓!是延髓!你们枪毙的时候不就打的这个地方吗?当老子文盲?啊?!”
周阳皱眉看了楚正轩一眼,楚正轩面色不变,继续说道:“徐尚东,延髓虽然是要害,但在现代医学技术之前也不是触碰不得的禁区,我们的技术已经成熟,前几个参与进来的实验人员都没有事情,你要对国家有信心,对政府有信心。”
楚正轩说话的时候,周阳注意到一个身影突然在天花板上出现,这个人从一个宽大的管道口探出身体,手脚上扣着奇怪的工具,在天花板上如同壁虎一般悄无声息地接近着徐尚东。
周阳经验丰富,自然知道这时候该做什么,他板着脸淡定地站在原地,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听着这个劫持犯和楚正轩扯皮:
“没有事情?精神分裂记忆混乱那叫没有事情?你们这些混蛋!老子在监狱里过的好好的!听了你们的忽悠!来这搞什么实验!老子现在不干了,听着!给老子准备直升机!老子不玩了!”
他神经质地注视着周围,唯独没有向上看一眼,最后看向楚正轩。
“徐尚东,这不是你想不干就不干的,你的罪被判的是死缓,按照规定,你还要在监狱里至少呆二十年,你愿意一直在监狱里面呆到老死吗?”楚正轩的语气并不急促,反而慢悠悠的:“我们提供了这次机会,只要你履行了就能减掉大量刑期,为什么事到临头你又反悔了?你认为你有能力走出这里么?”
“别耍花样!老子知道这个王老头是你们的技术骨干,你们绝对不会让他给老子陪葬的!是不是?”徐尚东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快把直升机准备好,不然他就死定了!等等!你们在搞什么鬼?”
天花板上的一阵细微响动惊动了徐尚东,他下意识手上一紧,手术刀的半截刀刃就插入了老者颈部,鲜血冒了出来,同时徐尚东也看到了从天花板上扑下来的身影,这个特工身手迅捷地按住徐尚东的手,那刚插进半片刀刃的刀旋即掉落在地上,徐尚东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一愣之间被几个趁机扑上来的警卫拖走按倒在地。
“王教授,你怎么样?”楚正轩跑过去,扶住脸色惨白的王教授,伸手按住了那正在流血的伤口。
血流的并不多,楚正轩摸了一下,又细细看了几眼,脸上的表情明显轻松了下来。
“没事!没事!”王教授咳了几声:“只是伤到了外皮,包扎一下就可以。”
楚正轩点点头,又转向被几个警卫牢牢按住仍挣扎不止的徐尚东,此时的徐尚东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张狂嚣张,只是歇斯底里更进一筹,满眼的血丝让周阳胆战心惊。
“不要用针刺老子脑袋!老子不想变成傻子!啊啊啊!”
“不想被针刺,那就用枪打吧,都是一个位置。”楚正轩看了徐尚东一眼,对从天花板上跳下来制伏徐尚东的方脸中年警卫说道:“带去有关部门,告诉他们这人违反协议,又伤了人,叫他们尽快处理。”
“等等!你们不讲信用!说了免老子刑期的!你们都说了的!政府说话不算话!”徐尚东被警卫拖到门口,仍旧挣扎不止,用脚顶着门框,双目红胀着大喊大叫。
“国家一向讲究信用。是你先违反了协议。”楚正轩无表情地说。
警卫一掌将徐尚东敲昏,横拖倒拽地拖出了实验室。
“等会儿等会儿!先别拖走!怎么这就拖走了!嗨!怎么这就给拖走了?!”
人刚拖走,那王教授汲拉一双拖鞋大呼小叫地冲了出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人影消失的走廊。
周阳看着这个甫脱大难的老头,这老头一头蓬乱的头发,可以看出洗的干净却新沾了许多污渍的白大褂衬托出一种和这实验室颇为相配的气质。
“王教授,那个罪犯没经过专业训练,不然刚才那一刀就很危险。”楚正轩严肃地看着王教授:“下次审查还是注意一点,不要让这种心理敏感脆弱的人参与,既容易出事,又害了他们。”
“楚专员,你说的倒是轻巧!这实验又要高智商高学历,又要语言表意清晰心理素质高,还不要死刑犯人,整个北京哪有这么多符合条件的重刑犯?刚才那小伙只是一时有些冲动,劝说一下不就可以了?”王教授满脸通红:“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害他们!那你别叫人拖走啊!这么珍贵的实验材料怎么可以随便浪费?”
“这是按规矩办事,他签了合同不履行就要付出代价,其实我也不想。”楚正轩语气平淡:“这事过去了,新的一批人明天就会送过来,先整理这一批的资料吧。”
……
“你们……用的都是死刑犯?”楚正轩打发了仍旧有些忿忿不平的王教授,一直凝眉不语的周阳得以询问心中疑惑。
“死刑犯?不,按照法制的精神,人民政府可以剥夺死刑犯的生命权利和政治权利,但无权剥夺其他权利,拿死刑犯做实验这种事情既不人道,也不符合死刑裁决的法制精神,政府早已废除了这种做法。”楚正轩严正地纠正了周阳的误解:“与我们签约的实验人员都是些短时间内难以出狱的重刑犯,多数是无期徒刑或死缓犯,如果他们能够在科研工作中做出贡献,按照《刑法》第七十八条第六款的规定,可以定义为立功表现予以减刑,所以我们的工作是符合法制精神的。”
“说实话,每次看到你们这种政府人员这样解释法律,我都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