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夫人莫要多礼,也莫要伸张,方才我不过用了个障眼法儿。从前便听闻夫人院中的葚子糕甚是好吃,今日不知我可有幸尝得一回?”
桑氏闻言,心底忽生疑窦,只是面对着大长公主,也只能将再多的疑问吞进肚里。庖厨里的葚子糕大抵都凉了,口感不佳,她便唤灵椐芣苢与采采一同进了庖厨,欲亲自动手。
如此,院中便只剩了大长公主与窦伏苓二人。
见到窦伏苓拘束的模样,大长公主忍俊不禁,拍了拍身前的大树根:“我虽比你略长了几岁,身份亦高了些,但你也不必拘着。过来坐吧。”
窦伏苓闻言默默坐在了大长公主对侧。
大长公主亦未再言语,窦伏苓觉着这般无语对坐终究也是徒生尴尬,便开口问道:“刚才您说宫里出了事,怎么又回来了?”
“想吃桑夫人的葚子糕呐~”
窦伏苓:“……”
“噗,”看着窦伏苓欲言又止的表情,大长公主突然笑了,“实则我这一回是瞒了皇侄悄悄出来的。若被皇侄知晓了,指不定他便缠着跟了来,他是天子,所到之处人人跪拜,那多没劲。”
窦伏苓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女子,心道其实你也不差啊……
“长乐宫里头有皇嫂,能出什么事?不过是想让我早些回去罢了。好不容易出趟宫,我可不愿循着皇嫂定下的时辰回宫。”
窦伏苓:“……”嘿,原来这大长公主也是个跳脱的。
“你们怎这般快就回来了?”大长公主忽然诧异,抬眸望了望天,“算算时辰,眼下不论前院,还是后/庭的女眷,都该用午膳才是。”
窦伏苓摇摇头,无奈笑道:“我阿母不过是御史大人的侧室,身份低微,论理是不能出席的。”
大长公主若有所思地颔首:“可如今你已是丞相之妻,这等筵席,桑夫人不露面,你却是该去的。
想着卫谚自小将窦伏苓看护得紧,她又戏谑道:“依着卫三的性子,你若再说几句好听话,他大抵能高兴地翻个墙。”
窦伏苓将大长公主的话放在舌尖琢磨了会儿,缓缓道:“可好听话……不该是当面说吗。且在座怕是没人的官职比他更高了,那些溢美之词只怕听得都起茧子了。再者,堂堂一国之相,若满为了一两句好听话便翻墙,那……”那这国迟早要完,且这种对男人刻意讨好的违心事,她那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看着就烦。
“你倒有趣。”大长公主没想窦伏苓竟没听明白自己的调侃之眼,突然一噎。只是再细细想了,却又觉得窦伏苓这话说得实在没错,便悠悠道,“我从前听闻窦府的小女君娇憨,却没想也是有大智慧的。”
窦伏苓扯起一个虚虚的笑容:“大智若愚嘛……我这不是大智慧,只是愚的时间久了,想问题的思路就同你们聪明人不同……”
正说着,芣苢端了碟葚子糕出来。葚果紫棠的汁水渗在晶莹剔透的糕点里,煞是好看。
“那日我听你大兄道幼时的诸多凡尘琐事皆已忘尽,唯独母亲的葚子糕,滋味已渗到了骨子里,再不能剜除。”大长公主将碟子放在膝上,拈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想起梦中的小姑娘便是日日爬墙将装满了葚子糕的荷包递给少年郎,昔日眉目不清的少年郎,心底料定便是窦章长子窦伏婴了,是以窦伏苓颔首笃定道:“幼时我常翻墙送予他。”
“可惜我却不曾尝过母亲亲手所制的小食……果真好吃。”看着手中缺了个口的葚子糕,大长公主转身问芣苢:“可有配方?回去了我也好着宫人做一做。”
“婢子这便去问问。”芣苢,只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转过身来回禀:“这葚子糕,阖该配着灵椐姑姑酿的果酒才好呢。”
酒?
窦伏苓耳尖地抓到了一个字。
这些时日被卫谚看得甚紧,她不曾有机会抱抱她的那匹死马。可眼下,机会来了。
不等大长公主回应,她抢白忽悠道:“公主试试吧,姑姑的果酒好喝着呢。芣苢,你快去打些来,午膳时也给殿下常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