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避开了窦伏苓的问题。
“这银铃,是个什么说法?”待老道走后,栾徽风奇道。
“听我大兄所言,那铃铛从前从不作响……应是封了我的心智。”窦伏苓喃喃。
栾徽风看着窦伏苓,轻声道:“还有这等奇闻?……我不知你从前是何模样,只今日所见,临危不惧,你亦是个奇女子。”
窦伏苓无力地勾了勾唇角。什么临危不惧,什么奇女子,实则她怕得要命,怕就这样不明不白将性命交待在这陌生的时空里。
突然想起老道的话,心头怪异,本应细细将前因后果捋清楚了,却因今日历了一干危及性命的事而有些草木皆兵,她侧身对栾徽风低声道:“这道人瞧着亦有些奇怪,不知其来处,又似早已料定会碰见我们……若他与刺客是为同谋……不若我们再寻旁的地方过夜?”
栾徽风思虑一番,颔首应了。正当此时,屋外窸窣声再起。
这一回却是气喘吁吁的红栒:“婢子终于寻到您二人了。”
见到二人,红栒来不及见礼,隔着窗对内里的二人急道:“此处不宜久留,方才我在山脚撞见了几位黑一刺客,往正西方向去了,但此处太为打眼,保不齐他们便寻了过来,若有地窖,尚可——”
突然从屋外射入的暗箭打断了红栒的话。红栒一惊,倏地从窗框进屋,回身拉起窦伏苓与栾徽风躲到了天尊像后,萧琅眼疾手快地揪住了栾徽风的衣摆。塑像后正对着一道小门,通往后山。红栒只想了一瞬,便抬脚踢开木门,拉着两人迅速跑出。
与其坐以待毙被刺客团团围困在那破落道观内,倒不如跑为上。且她信卫衣,沿路寻来她做了多个标识,卫衣从山上引来的兵士护卫定能及时赶上。
可她没料到栾徽风崴了脚,亦未想到道观后的小径向上行去数十步,竟又是一处近一丈的陡坡。后头是刺客纷杂的脚步声,三大一小四人收势不住,径直冲向了坡外,各自往不同的放下摔去,彼此脱开了手。
萧琅人小,当即沿着山坡滚了下去。窦伏苓与他相近,见此情状,倏地揪住了萧琅的衣襟。
电光火石间,红栒飞起身抓住了窦伏苓的手,另一手紧握匕首,狠狠插入坡上。
而正当栾徽风摔下的刹那,从一侧斜斜飞出一道玄色身影,拦腰接住了她。
那人轻功上乘,抱着栾徽风稳稳落地。再看坡上的刺客,竟于转瞬倒下了四五人。还剩下的那个见来人伸手功夫俱是上乘,自知情势不妙,转身便欲撤离,哪想还未行出半步,就被玄衣人手中的石子击中膝窝,摔落在坡下。红栒见此,当即飞身至刺客身前,伸手扼住了他的咽喉。那刺客服毒不成,生生被红栒掐得呕出一口酸水。
玄衣人放下栾徽风,趁此径直抽了那刺客的腰带,将他的手脚团团缚住,又使了巧劲向他的小腿狠狠踢去。只听刺客一身哀嚎,再没力气挣扎。
行云流水地做完这些,将刺客交由红栒看管,玄衣人这才复又行至栾徽风身前,跪地抱拳:“末将护驾来迟,望殿下降罪。”
虽是朝着太后施礼的模样,却不像旁人那般颔首敛眉,这人只是向上抬着眸子,直直望着立在身前的女子。
见此情状,栾徽风敛了神色,沉沉道:“上将军韩鄢,不在朔方戍边,未得天子诏令,如何回得长安?”
窦伏苓站在栾徽风身后,观望着跪在她身前的玄衣男人……韩鄢瞧着与窦伏婴一般大的年纪,剑眉入鬓,棱角分明,鼻梁极为英挺,一双漆黑的双眸并不大,望向栾徽风的时候却亮得惊人,透出一股子窦伏苓自来到这儿便极少见的坚定与沉静。若说卫谚生了一副积石如玉的君子相,那么韩鄢便是列松如翠的兵将,行止间快速利落。大抵因为他的眸色太过干净,又或是言谈间不经意露出的虎牙,整张脸上竟生出了一分少年傲气,微妙地与他身为上将军的男人气魄融为一体。
窦伏苓瞧着他,暗自腹诽这可真是个复杂的男人。
栾徽风将声线压得极低,撇过脸,又道:“感念将军救命之恩,如此,无功亦无过。”
语罢,她不再看韩鄢,顾自向萧琅走去。只是历了方才的那一场变故,本就崴伤的脚似伤得更厉害,竟疼得她寸步难行,不禁抽了口凉气。
韩鄢闻声,想也未想便起身,向前迈步,一手环过栾徽风的腰,一手穿过她的膝窝,将她打横抱起。
“放肆!”栾徽风沉声呵斥。
韩鄢却不顾栾徽风的威仪施压,用手圈紧了她,双眸向前望着去路,道:“冒犯殿下。”
“放吾下来!”
“殿下脚已伤,如此才能确保伤势不再加深,恕末将失礼。”
立在两人身后的窦伏苓瞧得目瞪口呆,再回过神的时候,韩鄢已抱着栾徽风朝山上行远。心头闪过一丝异样,她立即牵起萧琅,用手遮住了熊小孩儿的眼睛,同拖着个不能行走的刺客的红栒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瞧着韩鄢熟门熟路的模样,却也是知晓这条小道的。待走出数十步,窦伏苓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再回头,却见是终于赶到的兵士护卫清理着死于韩鄢之手的刺客尸首。
复又行了小半个时辰,夜幕沉沉,他们终于又绕回蚕室后殿外的树林子里。于此,窦伏苓竟见到了个本该安稳待在长安的人:
——卫谚。
作者有话要说:小岸:叮!您的小狼狗已上线!
韩鄢:略略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