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黎野还是没听清,但他竟然不受自己控制地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
陈黎野觉得这梦里他自己可能不太受自己控制。
那人听他表示明白了,就点了点头,朝他低头俯身一拱手行了个礼,然后离开了。陈黎野转头目送他走出去五六米后,转头走进了军帐里。
军帐里坐了个人。此人坐在书案后面,手里拿着一沓书卷,正低着头看。一听见门口有了动静,他便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抬起头来。
陈黎野在看到他脸的那一刻,愣住了。
那是守夜人。
但这个人和守夜人有些微妙的不一样。他远没有地狱里的守夜人眼神凶恶,也远没有他那样凶神恶煞。他有和守夜人一样的面貌,一样的剑眉星目,但和守夜人那一身杀气凛凛不同,此人满身英气,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闪烁着年少意气的光。
他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年少的守夜人。
他打量了陈黎野片刻,问:“你就是顾黎野?”
陈黎野听见自己说:“是啊,很意外吗?”
守夜人没有回答他,他眉头微皱一下,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
陈黎野发现他在看哪了,于是轻笑一声,双手一叉腰,歪了歪头说:“是不是没想到我长得这么好看?”
他这句话似乎把守夜人说无语了,他白眼一翻,不说话了,低头接着看书卷。
陈黎野听到了自己难以自禁的轻笑声——他感到自己似乎心情很好。
梦到这里就醒了。
陈黎野睁开眼,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了进来,他听到手机在枕头边上嗡嗡地振动作响。
陈黎野没急着接。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清醒,好像还沉浸在那场塞北的雪里。于是他翻了个身,等跟天花板对视了一会儿之后,才伸手拿起了手机看了一眼来电,然后他忍不住长叹一声,接了起来,又把话筒拿的离耳朵远了点:“喂?”
“哥!!!”
电话那头的人等电话一通就开始迫不及待的大呼小叫:“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是哪个没长眼的臭弟弟高空坠物!!告诉弟弟,弟弟去替你打他!!”
陈黎野:“……”
打电话的人是他发小,名叫姚成洛,打小跟他认识,俩人幼儿园同班,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年的小屁孩姚成洛在全班20多个小孩里一眼相中了陈黎野,打那时候起就跟在他屁股后面跑,左一声哥右一声哥的,那是相当的离谱。
陈黎野一向不乐意跟别人接触太多,打小就独来独往,但姚成洛是个例外。两个人从小好到大,学校报同一个、专业报同一个、上班地方还是同一个,没有血缘关系却胜似亲生兄弟。
陈黎野轻叹了口气,对着手机说:“那啥,洛子,昨天我去投诉了,人家给我道歉了,也没真砸着,你别找人家麻烦了。”
“哦,那好吧。”姚成洛应了一声,说,“老板跟我讲你差点被高空坠物砸到,吓死我老——今天出去不?周六诶,散散心!”
“不出去。”陈黎野道,“我今天歇歇,你跟别人出去吧。”
“我能跟谁出去啊,别人都有家室,周末都忙着陪老婆呢。”
陈黎野笑了:“那不还有个柳煦嘛。”
柳煦是别的事务所的律师,也是他们两个的大学舍友。一直没张罗过找对象,别人要给他介绍女孩也全被他婉拒。他是个出了名的斯文败类,表面上长得白白净净的,肚子里全是黑水,作为一个律师,他最擅长的就是让对面律师先在法庭上翱翔一段时间然后拿一套证据出来把对方打个措手不及。
他们原本关系还不错,但现在有点不太行了,毕竟他去了别的事务所,成了对手。在那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很微妙了,毕竟同行之间没有兄弟情深,对手之间更是没有真情可言。
陈黎野还好,姚成洛可是最恨他,因为一对上柳煦他就指定赢不了。
不出陈黎野所料,姚成洛果然不愿意,他一听见柳煦的名字就立刻就炸了毛,喊道:“滚啊!!谁要跟他出去!!”
陈黎野笑了两声,道:“行了,挂了吧,明天我跟你出去散心去。”
姚成洛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陈黎野挂了电话,从床上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睡得乱糟糟的头发。
他回头看了眼床头柜上放着的闹钟,现在已经九点半了。
睡得还挺久。
陈黎野一边揉着自己后脑勺的头发一边低头点了会儿手机,看了一圈自己的社交软件,发现微信有人给他发消息。
他点进去看了眼,是林青岩通过了他的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