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璃被罩在鼎中,却将外面发生的事情听的清清楚楚。
她没有理会看起来永远笑眯眯的因果,从鼎里面跳出来,四处张望着寻找扶幽。
“他呢?人呢?”
芈璃的声音有一些发颤,手脚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血液仿佛被冰雪凝住,慌张到无以复加。
她还是幼崽的时候,便被扶幽收于麾下,扶幽没嫌弃过她爱睡觉,不管她睡成什么模样,他都不计较。
后来她被扶幽拎出了灵谷秘境,她虽然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一点儿也不怕扶幽,她本能的觉得扶幽不会欺负她,她最安全的地方永远是扶幽的掌心。
她疏于修炼,有诅咒术的原因,更多的是天性懒惰,得过且过,从来不曾为了什么拼搏过。
扶幽等了她数万年,她几次下决心勤于修炼,最终还是败给了本性。
她忘不了,化形之日,扶幽高兴的仿佛得了仙丹,大摆宴席,宴请四海八荒十方妖魔,那一日,她是人人盛宠的芈璃仙子。
飞升仙界,扶幽也曾逼迫让她好好修炼,最终却也没狠下心。
她从不觉得自己会和扶幽分离,他们在一起数万年,从来没有厌烦过彼此,她觉得他们还会天长地久下去,包括在秘境中,她也从来不觉得出来会有什么危险。
她相信扶幽,相信有天大的困难扶幽都会撑起来。
然而,她忘了。
这里是仙界,扶幽不再是至高无上的绝世大妖,是食物链最低端的存在,即便仙君大圆满,在仙君遍地走,仙王多如狗的仙界,也不过是蝼蚁。
扶幽真的消失了。
她觉得心空了。
人长大,只需要一瞬间。
可能失去了,可能得到了,可能顿悟了。
芈璃看着四周各式各样的容颜,或冷漠,或怜悯,或嘲讽,或麻木,她从来没有将别人的表情看的这样清楚过,扶幽在的时候,她从来没有理会过别人,自然也不知道别人的脸孔是什么样。
扶幽不在了,人情冷暖,汹涌而至,将她淹没。
她茫然的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像个被拐卖的孩子。
该哭吗?
还是!
该死?
因果目光怜悯的看着芈璃,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阿弥陀佛,施主,跟我走吧!”
“扶幽呢?”
芈璃的眼睛亮了起来,眼前人救了扶幽,他一定知道扶幽去了哪里。
因果摸了摸头,神情变得严肃,“扶幽施主去了秘境,施主你要等她吗?”
秘境?
芈璃看着玉仙谷入口的地方,那里现在已经浑然一体,两座大山合在一起,仿若天成,根本不像之前那样有一个入口。
玉仙谷的入口消失了。
心一丝丝的抽痛,疼痛很快蔓延全身。
“哇!”的一声。
一口鲜血喷薄而出,灿若飞霞,状若沙华。
芈璃觉得自己的命也丢在了玉仙谷。
她第一次想起,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如果自己有用一点点,是不是就不会让扶幽被发现,如果自己的影子再厉害一点点,是不是就不会被那个镜子照见?
好悔!
她想死!
因果连忙施法护住了她全身,暖洋洋的禅意从头顶缓缓洒下,芈璃的情绪总算稳定下来。
因果劝道:“施主不必伤心,玉仙谷秘境六十年一开,下一个六十年便是你与扶幽施主重聚之日。”
“真的吗?”迷离抬头,眼眸亮了。
那眸子漆黑分明,不染杂质。
因果莫名有一些心虚,他低眉敛目,一派高僧宝相。“自然真的!”
“真的吗?”芈璃看向了四周。
“咳咳!”众人回避着她的眼神,那眼神太单纯,仙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单纯纯净的目光了,骗她众人的良心很痛。
“那是自然,姑娘等六十年后,玉仙谷重新开启,到时候你亲眼来看看便知了。”
“是啊,是啊!说不定那扶幽运气好,不会死。哎呦,谁打我?”
“姑娘,你莫太伤心,活着才有希望。”
芈璃愣愣的看着入口,眼眸失了焦距,思绪已经飞了很远。
众人或唏嘘,或同情,或回避,纷纷散了。
最后留下来的除了因果领着的轮回寺众人,便还有一个辰光。
辰光站的远远的,站在芈璃的背后,见她情绪稳定,才悄然的去了。
芈璃仿佛有所感悟,转过身去,看到了辰光的一片袍角消失在幻影之中。
她有了一瞬间的迷茫,继而心中似乎通透了。
是那个人,那个叫做辰光的人。
芈璃站了起来,将扶幽的大鼎收起,迅速向着辰光消失的方向追去,她直觉辰光知道些什么。
因果喊道:“女施主,你去哪里?”
没有人回答,芈璃不敢让自己松一口气,辰光的功力比她高,她要一口气不歇的才能保证不被甩掉,若开口回答泄了气,便完蛋了。
因果摸了摸头,今天他这个仙帝似乎当的很没面子,先是被望月从手底下伤了扶幽,后来,又被芈璃无视,他很丢脸啊!
他面色严肃地抱起兔子,伸手撸了撸兔子的毛。“兔子,还是你乖,我带你回家。”
兔子嘿然冷笑,他很想给因果一兔脚,却最终还是乖乖的的趴伏在因果的怀里。
爱上一个智障,此生也只能变成一个智障。
两个轮回寺的和尚,向着芈璃消失的方向追去。
因果心满意足的搂着兔子,吩咐道:“那位姑娘愿意来便带回寺里,若不愿意,你们便让她自去吧,只把轮回寺的印记留在她身上,免得旁人伤了她。”
兔子抬头看了看因果,眼眸中有了一些嫉妒,“你很关心她?”
“阿弥陀佛,男女授受不亲,小和尚是和尚。”
“那男男呢?男男兽兽能亲吗?”
因果很茫然,认真的思索道:“应该,能吧?佛祖没说不能吧!”
兔子满意极了,立起脚尖就要去亲亲因果的嘴唇,因果捞起它的长耳朵,讶异道:“呀,你该掏耳屎了,好多!”
兔子眸光恼怒的看着因果,多少次了,多少次了,每次到了关键时刻就转移话题。
还有,你耳屎才多,我全家就你耳屎多。
兔子气哼哼的闭上眼睛,生无可恋。
它这一辈子大概不会品尝到爱情的滋味了。
它闭着眼睛,有些心酸,任由因果翻着他的耳朵掏耳屎,心里面还有些小庆幸,幸亏现在是兔子形态,别人看不见它红透了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