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听闻,那夜雪下得极大,秦王慕容羲临死之前念得不是别的,却是‘阿紫’二字。旁人不知其中细节,只当着秦王是疯了。
许多年以后秦王的坟被扒出来,还被百姓说着慕容连也太小心眼儿了些,怎么皇位得了还得找人掘了自己兄弟的坟。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京中腥风血雨之时,顾炎已从边疆消失。慕容连登基那天,楚平王府一夜之间成了空宅,全府上下一人不见,人去楼空,听说,那库房里头,连一粒灰都没留下。难免教人想入非非,毕竟,这世子爷的原配可和新皇有那么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往。
昭宁初年十月,中宫。
“皇帝那处有什么消息了吗?”
“没,底下的人还是查的紧,咱们的人也还是拦得紧。就是有两回都快被今上找着了,却被云生结海楼的人帮着又给掩了过去。”
“自然,云生结海楼与我秦家颇有渊源出手相助再正常不过。”秦晚摆摆手,让人下去,自己一人坐在窗前修剪着花枝。
自打当了皇后之后,这中宫的大殿里头,伺候的人乌泱泱一片,让人烦闷的很。她被窗外一声黄鹂鸟叫吸引,抬头望去,见红衣宫娥从远处走过,极为年轻的脸上却露出几分不匹配年纪的笑。
将注意力从新放到眼前的花枝上,秦晚便修剪着,边念叨:“顾大哥你争气些,我可都拦着老六那厮了,你要先找到央央,好生过那神仙眷侣的日子吧。”
念叨几句,秦晚就唤了小厨房做了些养生的汤水喝,喝的时候还想着,自己一定要长命百岁活得比慕容连那厮长,这般才能护着顾大哥和央央一辈子。
却从没想过,自己是不是就要这般被禁宫锁了一辈子。
犹记得当年,鸿宾楼高台之上,和北央言语,没想到,最后还是北央福气些,逍遥自在。
十月的边疆寒风刺骨,关外深处更是早已被漫天大雪覆盖。
大雪之中,是顾炎与顾悲一黑一白身影在山中迎风而行,顾炎纶巾被风吹得凌乱。顾悲束金冠,一声窄袖金丝黑衣个子比之年纪,倒是长得快了。
“大哥,为什么不上山,我们已在山脚徘徊三日。”
顾炎面无表情,只望了望山顶处:“不是不上山,是上不去。离念后人精通奇门遁甲,若无人领路,你我二人便会被困死在这处。但离念后人又不是见死不救之人,是以只要心诚些,路自然就通了。”
“好个刁钻的蛮徒。”
“那不是蛮徒,是救了昭昭的恩人。”
顾炎每每回想,都庆幸自己没被云一诓了去。原当着出家之人不打诳语,没成想,一诓骗他就是半年,若没秦晚那封信,怕是不知要被蒙在骨子里头到何时。
后来找了云一,纠缠许多日,云一才说了实话。
那夜大火,是北央自己放的,在大火漫天之前,她已逃出升天。之所以能逃,是因嘉儿放了她。不过却是有要求的,用了烈毒,自毁容貌。
当时云一仍中软骨散,后头若不是北央在鬼域入口进不得其内,怕是也不会找了云一。
那毒太过烈,容貌被毁,怕是命也长不了。如果没有云一带着北央去找了离念后人,怕是...
至于那锦盒,听云一说来,嘉儿从小不识字,便是仿着昭昭的字迹才习得诗书,想要仿照昭昭字迹作假,信手拈来再简单不过。
所以那折磨他许久的梦不是梦,那满脸缠着白布之人,就是他的昭昭。
“昭昭所受之苦,该是千倍百倍的还在我身上。三日也好,一年也罢,心诚则灵。”
话音落,忽见面前大雪突然分开,中间出现一条清浅指引。顾悲顺着那印记向前看,冷哼一声:“这人倒是厉害,还能在大雪之中埋了锦盒。”说着,上前一步将那指引里头的东西给挖了出来,待看清留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说是让我们修了石阶。”
顾炎取过顾悲手中信件,仔细瞧了瞧,扯了嘴角。
“嗯,修吧,等昭昭日后下山的时候也方便些。”
如此,山路瞬间清晰许多,在漫天飞雪之中也不会寻不得方向。而顾炎,不让顾悲帮忙,就当真一人每日从山下抬了重石,一步一步开始修起了石阶。
顾悲时常想着,许是他嫂子已死,这法子,不过是让他大哥有个活着的盼头。不然山路迢迢,真要修了石阶,要修到猴年马月去了。
不喜旁人这般戏弄,年夜那天,找了要喝酒的借口,顾悲从另一处山险处开始借着绳索开始往上爬。半大的年纪,心思够稳,也够狠。一双手被绳索磨得都是血,万丈深渊也没拦了顾悲的去路。
日初之时,爬上山巅,山巅一处诺大石屋门口,一时被门口之人晃了眼,脚步一滑,又跌了回去。
原当着要命丧深渊,一道白练带有内力缠了顾悲的腰身儿又将他给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