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衿抿嘴轻笑道,前世她拘谨小心,来柳家已是成为世子妃后,言行举止也是步步当心,事事留意,平白显得自己上不了台面,哪里来得今日这样落落大方。
“瞧瞧,子衿这张小嘴怪是甜的。”柳老夫人笑呵呵地把夏子衿搂在怀里,打趣道,瞧着她和柳妃颇为相似的眉目,也不紧有些亲热了起来。
夏子衿与柳老夫人这厢祖孙合乐,看在有的人眼里确是红眼,柳纤纤站在下首之位,眼里一片嫉妒之色,同为柳家的外戚,她从小便寄养在柳府,对柳老夫人也是毕恭毕敬,却从未有过她这等亲热待遇,这个刚回来的青楼的公主却能得柳老夫人亲近,实是不公!
“公主姐姐,听闻倚情楼中日日是莺歌燕舞,想来公主姐姐堪住许久,必定也是舞琴弄调的行家,纤纤不才,学琴许久也不能窥得其中真意,不知公主姐姐可否给纤纤指点一二?”
柳纤纤站出人群,袅袅而立,身段也是婀娜有至,对着夏子衿微福身子行礼,神色却带着几分挑衅。
柳纤纤话中带刺,暗地讥讽着夏子衿出身青楼,定然是学尽了青楼里的腌渍事儿,明是讨教琴艺,暗则指夏子衿伺候人的本事学得精意,平白没了身份,即便抬为公主,也是个低价货色。
柳老夫人眼神一顿,本欲出声呵斥柳纤纤不明规矩,出言不逊,细细一想却又忍住,也想探探夏子衿的反应,这青楼的出身,到底是横在她心底的一根刺。
夏子衿心中了然,这个柳纤纤她并不是没有印象,彼时前世她是世子正妃,与白娉婷针锋相对之时,正是这个表妹在背后给自己捅了一刀,她对于柳家人向来不设防,竟也不知会栽在柳纤纤手里一回。
前世她没有一丝心机,对于柳纤纤带刺的言语也不假思索地一口应下,更是热情地与她切磋琴技,惹得柳老夫人不悦也浑然不知,平白落了个烟花气质难改的名声。
“这位是柳家表妹吧?”夏子衿缓缓道,从柳老夫人怀里抬起眸子,淡淡地看着柳纤纤,她神色自若,眉目间带着不容亵渎的贵气。
“纤纤表妹盛情相邀,本公主本不应拒绝,只是本公主乃皇上亲封的明珠公主,做这等教琴之事实在难成体统。这抚琴弄调是女儿家的行趣,却不该太过深纠,女训女则才是闺阁小姐须细细研读,表妹可不要分不清主次了。”
夏子衿的声音铿锵有力,却十分震慑人心,她到底是公主的身份,威严尽显皇家之气,比起自小待在宫里的女子,也不输分毫。
柳老夫人满意地点头,看着夏子衿的越发柔和起来,到底是亲外孙女,即便隔着十几年的光景不曾相见,骨血亲情也是抹散不去的,想起自己的女儿,柳老夫人心中也是一阵唏嘘。
柳纤纤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本来想着能摆夏子衿一道,却被她反将一军,惹得一身骚!
“糊涂东西,还不退下!”
柳老夫人呵斥道,锐利的眼神扫过柳纤纤,惹得她身躯一震,不甘不愿地隐退进人群里,暗暗气恼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子衿,纤纤她不懂事,年纪也小,多半是无心的,你切莫放在心上。”柳老夫人宽慰着她,褶皱而苍老的手轻轻拍着夏子衿的手背。
“外祖母严重了,咱们都是自家姐妹,子衿又怎会较真呢?只不过这会儿子时辰也不早了,子衿也该动身回宫去,下回再来探望您老人家和舅舅舅妈。”
夏子衿退开身子,朝着众人颔首,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风范。
“怎的来了一会儿子便要走了?”柳相钦关切道。
“父皇留了子衿用膳,虽与各位亲人十分投切,却也不得不回宫,还望谅解。”
她起身正欲往前,却瞧见正厅的墙面上挂着一幅兰亭集序的拓书,笔锋苍劲有力,乃是上作。
“不知这幅书是出自谁手?”她道,“本公主记得父皇极爱王羲之的字,前两日礼部尚书的次子临摹一幅,还得了父皇夸奖,本公主看来这一幅远远胜他一筹。”
“这是我闲来无事而作,算不得好的,公主表姐太过奖了!”柳安栎出声道,他本就得了探花之位,听得夏子衿夸他比得了状元的礼部尚书书得还要好,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安栎表弟过谦了,本公主从不说假话。不知这幅书画可否让我带回宫?父皇爱才,定然会喜欢的。”
她款款道,瞧见柳老夫人和柳相钦的眼神皆是一热,前世她孤苦无依,这一世,她定要让柳家成为她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