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把文阮楠捆起来!”白梓芙负手抿唇,苍白的脸色凛然,惜才的心思被厌恶压制,冷冷道:“拖下去乱棍打死。”
“啊?”连小胡子都哑然愣住。
平白搭上一条人命。
公主因爱生恨?
“杖毙文阮楠。”白梓芙已然恨极了她的冒犯,冷面长身玉立,凤冠琉璃无情,“本宫何等尊贵,这个色急狂徒,就是死一万次,都不足以抵罪。”
“喏!”小胡子瑟瑟发抖,按住腰间长刀。
其他侍卫一并上前。
“等一等!”
她从悲伤中清醒,是了,前世的阿宁和她嬉笑亲近,前世的阿宁和她夜话相倾,前世的阿宁不会生气计较,前世的阿宁不会潦草人命。
但眼前这人,不是阿宁,而是白梓芙。
明丽冷傲的白梓芙,通身天家威严,一旦雷霆震怒,碾死她无异于碾死细蚁。
重生不易,唯有放手一搏!
死到临头她一个小女子要什么脸面。
顺服的跪倒在地,文阮楠“哇”地哭出声,眼泪珠子连线不断,哪里有一点男子汉的硬气,似有无尽委屈:“公主息怒,草民身中春情之毒危在旦夕,伺候的人不明苦楚,草民实在不爱美人,不瞒公主……草民只喜欢男人!”
断袖就断袖,谁比谁优秀。
顿时鸦雀无声。
她继续倾诉一腔情愫:“公主记得方才王府后苑相遇,草民追着仪驾喊‘阿宁’的柔情吧,不为别的,就为顾侍郎少年俊朗,草民心神荡漾,只想求得公主引荐!”
“噫——”丫鬟小厮,外加侍卫太监,纷纷吊长脖子倒吸冷气。
白梓芙脸上怒气稍缓,嫌恶挂满眉间,立在几步外低低看了她一眼。
眸里亦有怀疑。
她索性豁出去这张面皮,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诉:“草民实不敢冒犯公主,只愿留住小命报效彦国,无奈春毒发作,我刚刚想求公主……求公主……”
“你求什么?”白梓芙显然没有相信她,冷冰冰的眸里,只有听到“报效彦国”时,扬起一丝犹豫。
文阮楠噙住眼泪,心里暗喜,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文阮楠直起腰板,定定指了一旁坐等看戏的小胡子侍卫,柔情忸怩道。
“草民要他替我解毒,求公主成全,求公主救命!”
说罢,不管白梓芙答应与否,竟咚咚磕头谢恩。
初夏凉风吹过,院内菊花还未成熟,树上梧桐飘落几片,凄惨卧在小胡子侍卫身前。要他伺候男人,小胡子侍卫不觉抱紧胸口,抵不住寒意撕咬,红着鼻头望向公主。
不要,小胡子默念。
“准了。”白梓芙眼边悬着冷艳,淡淡黛痕衬得脸颊愈发清瘦婉容,高抬贵手是权宜之计,袖中被文阮楠握过的手腕发烫,同时提示着这个人还不能死,她的性子本就淡漠疏离,看都没看小胡子,转身道:“本宫要回大殿了,你留下伺候。”
“谢公主。”文阮楠笑得灿烂,摸着自己的下巴,咬牙对小胡子抛了个媚眼。
“公主——”小胡子恹着胡子,求生欲促使他铤而走险。
白梓芙步子一顿,偏头冷冷看过来,秘色耳铛凝出无情清晖,她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侍卫奴才除了顺服,如牛马般怖惧听令,剩下的都已成了刀下鬼。
大胡子瞪圆眼睛,忙踩了小胡子后脚跟。
小胡子软着脖子,膝盖一弯到底:“实乃天赐良缘,卑职欢喜满意,跪谢公主!”
天边飘来一片黑色的云,大有布雨刮风的势头。
房间内。
文阮楠忍住疼坐进盛满马奶的浴桶,她燥热稍解,肌肤内里撕裂的痛感渐渐平息,又拨了几捧马奶淋到脸颊上,马奶白滑软腻,浸得手掌舒服柔嫩,但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牵念。
渐渐的,牵念化成具体。
白梓芙的手腕触感多么美妙,只轻轻一握,白嫩柔滑占满心底。
白梓芙的眉眼身段多么明丽,只浅浅一眼……
好热!
她赶紧埋头浴桶,暗骂自己无聊,真是做男子久了,眼馋姐妹的好皮肤好身段,等以后大仇得报,做官做腻了,换上女儿绯裙,戴上女儿簪钗,怎就见得比白梓芙逊色。
唉,应是比不上。
不过,她笑笑,白梓芙毕竟是公主,这天下又有几人能比。
想到这一点,心中大快舒畅,她从浴桶里爬出,直接踩着鼻青脸肿,头裹麻布袋,已然被打晕过去“横尸桶下”的小胡子,哼哼江南小曲,擦着头发往屏风后去了。
大殿之外,白梓芙远远就听见拓跋玉叫嚣。
“都一炷香了,区区孩童游戏,你大彦还没有人想出答案?”
拍手清脆三声,拓跋玉再次重复道。
“老汉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忠厚但患有脚疾,小儿子聪慧但双目失明。老汉临死前想要分配家私,给大儿子多,小儿子生活艰难,不但没钱娶妻,甚至饿死家中。给小儿子多,大儿子还有一双儿女,孙子孙女可能饿死。如果平分家私,因钱银有限,一分为二就所剩无几,两个儿子生活都会艰难。如果不分家,大儿子媳妇刁钻霸道,小儿子那份定会被霸占,寄人篱下受罪受累,结局也是凄凄惨惨。试问老汉如何分配家私,能够皆大欢喜?”
白梓芙皱眉脚步放缓,抬手令人拿来一折纸笔,就着殿外石凳凉亭铺摆,她站在石桌旁边执了墨笔,如意月裙无风却微微拂动,勾勒出玲珑曼妙的诱人身段。
“都是圈套。”
笔尖迟迟没有下落,白梓芙眼睁睁任由黑墨凝固,高贵傲然的眼里闪过淡淡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