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伤口疼。
“少装模作样,你这种把戏我见得多了。”文阮楠嘴上说着,但眼睛飞快扫过令和腰侧的伤口。
那里并没有渗血。
风过荒草涌动,几道闷雷从天边滚来,细细云层带起一浪浪幽蓝暗光。
“你、你放开我,快进……庄子。”令和横过手腕,眉目有些虚弱,嘴里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
周围安静得诡异,文阮楠奇了奇,只怕小妖女骨子里改不掉的那份耍诈弄乖,单手扣住令和的命脉,另只手抵住虚软的后背,不一会儿半带惊异道。
“你……你怎么脉象紊乱,竟有性命之忧!”
“现在什么时辰?辰、辰时三刻了吗?”
雨水顺着令和难受的面颊滴落,小命就快不保,她却莫名其妙蹦出这句话。
“这我怎么知道!你先别出声……坚持住!”
徒一松手,令和就软软倒进怀里。
文阮楠吁声打马狂奔,一边抬头看天估算时辰,一边箍紧令和,但对方这个病态发得突然,症状极险,根本不像是因为受伤,而是——
下颌贴近令和发间,急问:“你中毒了?!”
“嗯。”有气无力答道。
刚刚窜进村庄,拓跋伊语的呼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短促低浅,面色呈现一副血亏气尽的灰白,只有手指紧紧拽着文阮楠的衣襟,当两人经过村庄中间的挂着破烂“药”字旗的茅屋,她才抬臂一指自己的胸口。
“这、里有哨子,吹。”她轻轻说道,其后头一歪,当场晕死过去。
“洲儿!”文阮楠顾不得其他,立刻伸手穿过层层衣襟,在最里面翻出那只藏得极深的银色哨子。
“咻咻——”
清亮的哨声夹杂着急切,她把哨子含在嘴里送气,尖锐在空荡荡的村庄里徘徊。
回应她的,是七把锋利的弯刀。
七个玄衣蒙面的大汉飞速从茅草房地窖跳出,文阮楠一心记挂怀里的拓跋伊语,挺腰抱着令和坐在马上,只得选择束手就擒。
原来是他。
为首的那个玄衣人算是老相识。
面巾之上,一双年轻的眼睛格外眼熟,他看到文阮楠女装的模样先是吃了一惊,但很快便目如静水,目光向下移动,发现了文阮楠怀里奄奄一息的拓跋伊语。
没想到这个叫做木台的鲜卑族男子,汉话也说得流畅。
“洲儿!”他即刻收刀,贴近马腹扶住马背上的令和。
文阮楠眼眸一动,看来小妖女在名字上面没有欺骗自己,“洲儿”对于这伙玄衣人而言至关重要,但自己的性命则没有保障——
没有把令和交给玄衣人,单手揽在自己怀里,只道:“她中毒了,我来抱她进去。”
“把她给我。”
年轻的玄衣人小心翼翼扶着令和,但显然杀心已起,他眼里杀气弥漫,早就想把这个忽男忽女的彦国人除之后快,既为齐国天下,也因着私心作祟。
文阮楠却淡然抱着令和,直接使用鲜卑语,落地有声。
“你打什么主意我清楚,要杀我,洲儿也会死。”
玄衣人眼眸一寒,随即仰头笑道:“哈哈哈……妖言惑众,一个贱民能有多大的本事。”
“要不要试试?”文阮楠亦笑道。
“哈哈哈……”
那双年轻的眼睛笑着笑着,忽然发难,右手作出鹰爪状攻向文阮楠的面门,双指疾速戳向她的眼睛。
玩阴的。
她弯腰倚着马背灵巧回旋躲过,抱着令和跳到地上,乌发鬓间,那根发钗闪烁着光华。
笑对面前七个目瞪口呆的玄衣人。
“谁还想来试试?”
“洲儿,怕是撑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