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姐姐,你的脚流血了!”他刚刚顺着苏芮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时染银白的高跟鞋脚后跟的地方洇出不少殷红的血,登时吓得惊呼出声。
“别逞强了。来,扶着我,我们去那边坐着休息会。”苏芮眉间隆起了小山包,不自觉地放柔了声调,她一手拉过时染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一手揽着她的腰,向酒店两边的休息区走去,“我等下再去问前台要点碘伏和创可贴。”
时染柳眉轻蹙:“我自己走。”说完她又要挣脱,拉扯间动作过大,脚上的伤口愈发疼,她不由得吃痛,咬紧了下嘴唇,踉跄一下险些摔倒。
苏芮立马扶住她,待她站稳了,才松了一口气白了她一眼,而后继续揽过她的肩向前走,口头还埋怨着:“你一个高二学生,穿什么高跟鞋啊,你又穿不惯!这不就伤到自己了吗?你看看我,就穿一套运动服不也挺好。”
“还有这鞋,一看你买的时候就没试过,这么小怎么穿啊!”终于走到了休息区,苏芮把时染小心翼翼地放到沙发上,吩咐道,“你在这坐会。”
说完,她转身向前台跑去,跑了没几步,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扭头对时幸道:“弟弟你也乖乖的,别乱跑啊!”直到看到时幸乖巧地点头,她才放下心似的继续走向前台。
看着苏芮瘦削修长的背影,时染觉得莫名地心安。
从她记事起,就很少被别人关心照顾。或许是因为她总是太过漠然,或许是因为她真的不讨人喜欢,即便是李姨,对她的照顾也只是基于雇佣者与被雇佣者的关系,并非出于本心。
今天能够被苏芮关心和照顾,她只觉得心里一阵发胀发酸。感动混杂着爱而不得的情愫,直堵得她心疼。
苏芮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像一枚小太阳,全力发散着她的光和热。即使现在她已经不认识自己了,时染还是忘不掉那个总是在活动课上寻找自己的,干干净净的,总是带着明媚笑意的小女孩。
当时因为李姨的儿子要高考,为了照料儿子,李姨提出了辞职,结果时穆知道之后索性给她办理了转学,让她转去了离李姨家最近的小学。
她作为一个在二年级学期中旬加入班级的转校生,又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班级里最孤独的一份子。于是每节活动课的自由活动时间,她都选择躲在阴暗的楼梯间看书。
只是这份习惯的寂寞被当时和她同班的小苏芮打破了。
“啊,你在这儿啊!”这是小苏芮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快点一起来玩吧!”第二句话小苏芮就直接发出了邀请,甚至还不知道时染的名字,就几乎带着些小蛮力地把她从阴冷的楼梯间拽了出来,一路拉到了操场。
然后她就听到操场上别的小朋友噙着笑喊那个明媚的小女孩“苏小草”,她当时发誓这是她听过最可爱的名字。
苏小草,苏小草。回家后她在日记本上一遍遍地练着这三个字,一笔一划,一点也不厌烦。
之后的每节活动课都是如此,苏小草好像沉迷于这种幼稚的捉迷藏,不知疲惫地从一个个阴冷的角落里把时染拯救到阳光之下。而时染,也渐渐地开始期待起那个明媚的小女孩找到她时激动地喊出那句“你在这儿啊”。
结果三年级的时候,时染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去和苏小草同学做个朋友,就被班主任老师告知苏小草转学了。
她也是在那个时候得知,苏小草不叫苏小草,叫苏芮。从那之后,日记本上常常出现的名字就变了,从苏小草变成了苏芮。
苏芮就像一捧烟花,蓦然照亮了她的夜。却在散尽光热之后,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回来了!”头顶蓦地传来了苏芮的声音,暖洋洋的,带着喜意。时染回过了神。
是啊,她回来了。
不是烟花,是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