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江少主实际上是个心狠手辣的反社会,纵观全书,他不是在杀人的路上狂奔,就是在坑人的边缘试探,凭借一己之力,觉得整个仙门腥风血雨,偏偏谁也没能揭穿他的假面。
就连他最后身死,也是因为失手误杀了未婚妻而心生魔念,最后功体尽废,自绝而亡。
像这种如果不是自己作死,主角根本无法反杀的反派,当真令人又爱又恨。
当然,这爱也仅限于是对纸片人的爱。
现在江玄这个名字对于姜虞而言,好比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落下来,戳她一个血窟窿。
总之她心里早已打定主意,原主与这位江少主的这桩姻缘绝非良缘,如有机会,一定要趁早斩断。
姜虞心里有事,恍神许久,等回过神来,发现赵奉仙早已闭眼睡去。
闭目沉睡的他看起来明艳无害,苍白的面庞上也少了几许阴郁和笑里藏刀的狠戾。
姜虞小声嘀咕:“真醉了?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谁知赵奉仙却忽然翻了个身,背向姜虞,淡声道:“我醒来之前,不许出声。”
姜虞举起拳头,朝着他的背影虚比了几拳,才稍稍觉得解气了些。
姜虞抱着腿坐了一阵,逗了一会猫和萤火虫,渐觉百无聊赖,索性拿出储物灵囊,将神识探入春风剑意中参悟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远离喧嚣,姜虞这回很快就进入道定之境。神识一陷入春风剑意中,整个人就好像陷入了一片碧绿而柔软的草甸当中。
草甸如同波浪缓缓起伏,姜虞好不容易才爬起来,结果一阵草浪打过来,她又被打倒了。
明明草浪翻涌的速度很慢,力道也不大,可姜虞就是觉得整个人好似掉入草浪旋涡中,只能身不由己地随着草浪颠倒,随波逐流。
姜虞原以为春风剑意当中留存的应是刀光剑影,或者至少也该是虞春秋的剑招影像,却没想到竟然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甸。
她的神识在春风剑意中游荡了小半个时辰,最终实在是忍受不了在草浪中的颠簸,急急退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在春风剑意中颠了太久,姜虞元神复位以后,脑袋依然有点晕乎乎的,整个人也觉得十分疲倦。
姜虞捂手额头,一把将十三郎逮过来抱在怀里取暖,侧身躺倒,闭上了双眼。
不行了,大佬的剑意叫人悟得头昏,她得躺下来缓缓。
姜虞躺了一会,忽然觉得肋骨下好像有什么小石子硌着她,伸手摸了摸,手指寻到那硌人之物轻轻一揪。
那物末端像是系在什么东西上头,姜虞拉扯了几下,没拉动,忍不住爬起来一瞧,原来却是赵奉仙发冠上的佩戴,长长地铺散开来,方才硌到姜虞的正是佩带上悬系的金铃。
姜虞迅速瞄了赵奉仙一眼,暗自庆幸,幸好幸好,没有把这祖宗吵醒。
于是两根手指提着那条佩带,轻手轻脚地放到赵奉仙身旁,重新躺了下去。
为了避开赵奉仙,她还特地往外挪了挪,和他拉开了距离。
姜虞原只想闭目小憩一会,不成想这眼一闭竟睡了过去。
虽然怀里抱着只十三郎取暖,但她一身单薄,修为又低,入睡之后不能自结罡气抵御寒风,于是睡着睡着,便不知不觉又蹭到赵奉仙身后,额头虚靠在少年背上。
睡梦中的少年双眉微微皱起,似是被什么噩梦魇住了。
他又梦到了那个女人。
朝阳初升,公鸡刚刚打过鸣,小小的山村中便飘起几缕炊烟,村中妇人陆续起身,结伴前往村中的公井打水。
女人打了水,正站在公井旁的龙眼树下休息,一回头看到男孩又和其他孩子嬉戏打闹,糊了一脸泥巴,脏兮兮的跟只小花猫似的,脸上不由露出宠溺又无奈的笑容,招了招手,唤道:“奉儿,过来洗脸。”
男孩便丢开玩伴飞奔而去,乳燕投林般扑进女人怀里,仰起小脸,任由女人用沾湿的巾帕为他擦拭。
“阿娘阿娘,我想吃红豆酒酿。”
男孩擦掉脸上污泥,露出一张洁净白皙的面庞,脸颊胖嘟嘟的,跟只雪娃娃似的,叫人一见便心生欢喜。
女人掐了下他的小脸蛋,笑道:“好,都依你。但是你今天一定要写满五十个大字,不许再乱跑乱闹了。”
“嗯嗯。”男孩重重地点了点头,结果前脚才答应,后脚又将之抛诸脑后,被村里的大孩子一带,哪里还记得写字,揣起鱼竿就跑到山里玩去了。
玩闹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转眼便已暮色四合,等他悄摸摸推开柴扉回到家中,却见房门虚掩,屋中一片漆黑。
一股暗红色的细流顺着地砖间的缝隙涓涓地流到他脚下,弄脏了他今天新换的牛皮小靴。
男孩手脚发抖,牙齿轻颤,带着哭音,颤声唤道:“阿娘!”
忽然鼓足了勇气,像只小牛犊子一样一头撞开了房门。
黑暗中,一点烛火幽幽亮起,照亮了桌边端然而坐的青年男子,还有腹背中剑,倒在地上血流如注的女人。
男人借着烛火映照,抽出一条锦帕,缓缓擦去长剑上的血迹,掀眸望了小男孩一眼,笑道:“哦?”
“想必你就是那个小孽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