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两天。
路明月刚从旁边的小酒窖出来,就看到自家门前站了两个人。
是忠叔,还有路程程的爸爸良叔。两人抽着烟,低头交谈着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路明月沉思片刻,抬头朝他们走过去。
忠叔看到她,眼睛一亮,连忙叫她,“明月,你奶奶呢?”
“被兰婶婶叫家里说事情去了。”
忠叔朝门里望了望,“那……路乔她妈在不在?”
路明月摇头,“一早就出去了。”
她微微一笑,“忠叔,良叔,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忠叔和良叔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有些犹豫。
良叔看着拄着拐杖的路明月,叹口气,“算了,这事跟你没关系,我们明天再来。”
说着就要拉忠叔走。
忠叔却站着不动,眉头紧锁,“我反正是不回去了,家里那帮子人在等着呢,我没脸回去。”
良叔急了,“那你站在这让明月怎么办,这事得找马玉玲,和明月没一丁点关系。”
“我能不知道?我就在这等马玉玲回来,让她给个说法!要走你走!”
路明月心里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她抿抿嘴笑笑,“忠叔,良叔,那你们进屋里坐着等吧。”
忠叔摆手,“不用,你去忙你的吧,我就站这抽会烟。”
路明月略一踌躇,直接点明,“是不是为了我爸借钱的事?”
忠叔看她一眼,叹口气,“按理说成山人已经去了,如果只是我们俩的钱,那也就算了。可还有别的十八家,当初可都是我和你良叔一家一家担保去借的,人家当时看的是我们的脸面,结果成这样。”
他避着路明月吐了一口烟,“这些天每天都有人跑我家去要钱,加在一起那么多钱,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良叔在旁边点点头,又觉得太难为自己看着长大的路明月,急的直戳手。
“这事我们主要找马玉玲,再和你奶奶商量商量看怎么解决。你别担心,村里人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不会为你爸的事为难你。”
路明月目含感激,想了想说:“你们给我点时间,我会解决这件事。”
忠叔惊讶,“你能有什么办法?”
良叔忙说道,“你不会要自己筹钱吧?这可不是瞎胡闹,一千万呐,你可不能乱挑担子。”
路明月笑笑,正要解释,一声响亮的汽车喇叭声响起,马玉玲开着她的红色奔驰回来了。
三人让了让,奔驰停下来。
戴着墨镜的马玉玲推门下车,路乔也从副驾驶上下来,手上提着两个纸袋,上面印着某某度假村的字样,看样子两人刚去游玩回来。
母女俩看到门前这阵仗有些意外。
马玉玲也是这几天才认识忠叔和良叔,想着两人管着葡萄园的很多事,遂很客气地和他们打招呼,“这是来找我婆婆的吧?是不是园子里有什么事啊?快进家里坐坐。”
忠叔瞄瞄今天一身贵妇打扮的马玉玲,和良叔对视一眼,眉头皱的跟个铁疙瘩似的,也不客气,径直在她前头走进屋里。
马玉玲心里嘀咕,乡下人又粗俗又没礼貌,这两人真是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看在他们占着酒庄一点股份,她还得和他们协商补钱的事,用得着跟他们这么客气?
她呵呵地笑着,让路乔给两人倒茶。
路乔正拿着手机坐在一边和人发微信,正聊的欢,被打扰到有些不耐烦。
马玉玲又推推她,“我们不是从南港带了点咖啡放厨房了!去泡两杯过来让伯伯们尝尝。”
“哎呀,我忙着呢!”路乔撇嘴,瞟一眼对面坐着的路明月。
路明月心里好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自从她说杨晋的事帮不了她,再加上路程程也不给她拍照之后,小姑娘现在也不装了,该使小性子的时候就使小性子,该摆脸色的时候就摆脸色。
就像此刻,她眼神里表达的是,路明月怎么不去倒茶,那两人反正她也不认识泡什么咖啡啊。
忠叔是个急脾气的,立刻就看不下去了,大声道:“你姐腿都成这样了,你还想叫她倒?得,我今天也不是来喝茶的,你那什么咖啡,我也喝不惯!”
说到最后,他毫不留情地朝马玉玲母女扫过去两眼,摇头大叹一声,“路成山这辈子真是白活了!”
路乔一门心思在打字,冷不丁被他的大嗓门吓得一哆嗦。
马玉玲听了当然不高兴,皱眉,“忠叔,你这话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忠叔冷哼,“你自己品品!”
“你……”马玉玲正要发作,良叔突然咳嗽一声,语气还算客气,“乔乔妈,我们今天来是有事找你。”
马玉玲见他态度还不错,想着自己还得找他们商谈股份的事,遂也收敛自己脾气,轻声应着,“什么事?”
良叔直说:“是这样,成山虽然去世了,但他借的那些钱还是要还的。先前紧着先办丧事,所以大家都没好意思提。现在也十几天过去了,趁着你这两天正好在这,是不是把这事给解决了。”
马玉玲心里一慌,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为这个事过来。她这些天一直想着怎么卖房子卖酒庄,也没人到她这提还钱的事,她还真没把这事放心上。
她忙说道:“成山在外面的事我都不管的,要投资什么我也压根不懂,你们怎么能向我要钱呢,我现在孤儿寡母的,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马玉玲眼泪说来就来,立即抽抽噎噎哭起来。
“你们看着我表面体体面面,其实根本不晓得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一个星期都回不了一次家,天天在外面应酬,有人看到他和年轻漂亮的女人在一块,还被我亲自抓到过一次……呜呜呜……现在他借了钱一命呜呼,你们还过来找我,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马玉玲不管不顾地开始哭天嚎地。
忠叔,良叔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起来。
马玉玲越哭越凄惨,一边哭一边骂路成山,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心里其实着急的很,悄悄扯路乔胳膊,路乔这才反应过来,忙挤出两滴眼泪,担忧地说:“妈,你别哭了,一会哮喘再犯了,我扶你上去先吃点药。”
忠叔和良叔毕竟是两个大男人,怕人说他们欺负女人,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路乔把马玉玲扶上楼。
路明月冷眼看着马玉玲母女的表演,演技还真不错。
两位叔伯沉着脸,忠叔更是气得一拍大腿,“我当时怎么就猪油蒙心被他说动了,害了大家也害了自己!”
路明月心中叹气,当着两人的面从兜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张律师,您什么时候到?”
“好的,谢谢。”
她挂断电话,神色从容地对正惊讶看着她的两人说道:“忠叔,良叔,如果相信我的话你们今天就先回去。”
她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我可以保证,叔伯们的钱一分都不会少,最晚明天就会还给大家。”
忠叔皱眉,还要再说什么,良叔制止他,“明月可不是随便说大话糊弄人的人。”
“那倒是,她不像路成山。”
忠叔有些迟疑,但还是点了下头,“好,我们等你消息。”
路明月微笑颔首,目送两人离开。
接着,她慢慢走上楼,来到马玉玲母女这两天住的房间门口。
门半开着,她想不听见她们说话都难。
“妈,我们怎么办?他们以后会不会一直找我们要债?”
“怕什么,反正我们过两天就回南港了,大不了这段时间换个房子住,他们还能不工作天天往南港跑!”
马玉玲哪还有半点哭意,不以为然地轻哼,“再说了,这是你爸老家,老太婆和路明月还在这住呢,一个妈一个女儿,这些村民到时候没办法只能找她们要,关我们什么事!”
路明月听了几句,敲两下门,径直走进去。
房里母女俩一惊,先是有些心虚地看她,接着又若无其事地转开脸去。
路明月也不想和她们多废话,直接道,“博金的人找过我了。”
马玉玲面色微变,一脸莫名其妙,“什么博金的人?”
路明月嗤笑,“赵西西你总认识吧?”
马玉玲眼神闪了闪,面色惊疑,“她找你做什么?”
路明月轻笑,神色自若道,“她说我是明月酒庄的继承人之一,博金想要收购酒庄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马玉玲立刻反驳,“不可能,他们说我是大股东,只要我点头他们就有办法交易!”
“是么?”路明月冷笑,“你真以为你能继承得了明月酒庄?”
马玉玲叫嚣,“我怎么不能!我是路成山老婆,他的就是我的,天经地义!”
路明月眼中闪过极大的嘲讽,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道,“瑞阳地产的杨文中给了我两千万。”
马玉玲一听,立即知道是路成山买房子花出去那两千万,急起来,又怕楼下那两人没走,压低声音说:“那是老路买房投资的钱,为什么退给你?我是路成山老婆,钱理所应当退给我!”
路明月冷笑着看她,“你刚才不是说压根不知道你丈夫投资房子的事?”
马玉玲又急又心虚,“你笑什么!走,我们现在就去银行,你马上把钱转到我卡上。”
路明月不屑一顾地看她,“是杨文中要给我的,他可没说这是路成山买房的钱,凭什么要给你?要不你亲自去问杨文中要?”
“就是老路的买房钱!他现金不够,还让我转了一百万私房钱给他。”
马玉玲激动万分,此刻只觉得肉疼,这种感觉就像是路明月生生从她钱包里偷走了两千万。
路乔也是一脸潮红,眼神里闪着亢奋的光芒。
路明月瞥一眼她,知道她大概在做着怎么带资进组迅速窜红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