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妖修?还是鬼修?总不会是魔修吧?”不过,魔族通道早在一千年前就被封印住了,按理说,根本不可能有魔修出现,白衣白发……,到底会是个什么东西呢?洛清玄脸上写满了好奇。
“坐得太久,有些渴了,小锦,去沏一壶云中月来。”月无漪并没有急着回答洛清玄,而是吩咐小锦下去沏茶,直到小锦的背影消失在入口,这才缓缓抬眸看向洛清玄:“很遗憾,你猜错了。”
洛清玄闻言默了默,微笑着转头对一旁的小荷道:“方才见你不慎摔脏了衣裙,小姑娘家总是爱干净的,被旁人瞧了怕是要被笑话的。要不,你还是先回去换一身衣物再来,如何?”
“是,公子,奴这就去。”小荷屈膝行礼,十分乖巧地转身离去。
“为何要刻意将她支开?”月无漪单手托腮,神态慵懒地靠着桌沿。
洛清玄挑眉:“你不也支走了小锦?”
月无漪低笑出声:“想来你是误会了,我是真的想吃茶,并非有意支走小锦。”
“随你怎么想!”洛清玄表情有些尴尬,急忙把话题转回来:“废话少说,那个道主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月无漪半眯起眸子,似笑非笑道:“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相传一千年前,修真界仙门百家因出征魔界导致元气大伤,有些人为了夺得名利地位,明里暗里引发了不少宗门之争,一时间硝烟四起,血流成河。
当时局势混乱,大宗门吞并小宗门的事频频发生,弄得人心惶惶的。
有些宗门实力薄弱,为了保全根基,迫于无奈只能选择联手结盟,巫宗和蛊宗就是其中之一。
巫宗和蛊宗地处西南,本就比邻而居,巫宗精通巫术,蛊宗擅长养蛊,原本各自为王,奈何两大宗门宗主都参与了那场有去无回的征魔大战,一时间宗内群龙无首,宗外又有人虎视眈眈。
后来,巫宗主动提出愿与蛊宗合并,成就一个新宗门。经双方协商过后,一致赞成更名‘巫蛊宗’。
巫蛊宗新任宗主叫巫鹤,本是巫宗宗主的亲传大弟子,只因发起征魔大战时他有伤在身,所以被宗主勒令留下来掌理宗门事务,因此逃过一劫。
副宗主乃蛊宗的七长老古寻,古寻因多年前炼蛊遭反噬瞎了双眼,所以,即便他修为远比巫鹤要高出许多,为了能服众,只能退而求其次,拱手让出宗主之位。
巫蛊宗强势建立后不久,便将巫术和蛊术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就连修真界公认的第一宗门万剑宗免都不了忌惮三分。
然而,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千年很快就过去,巫蛊宗也日益壮大,早已跻身十大宗门,位列第四。
只可惜表面看上去风光无限,实则内斗不休。
毕竟巫蛊宗本身就是两个宗门合并而成,这一千年中,宗主换了无数个,可每个都姓巫,姓古的始终只能当副宗主。
原因很简单,姓古的子嗣比较艰难,要么生不下来,要么生下后不久就夭折了,好不容易顺利成年的男丁,又总是意外亡故。
到后来,生的大多是女儿,修为高的根本没几个,能保住副宗主的位置就不错了,还想拿什么跟枝繁叶茂子孙满堂的巫姓争权?
现任巫蛊宗宗主巫青蘅与副宗主古烟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宗门上下也都知晓古烟离爱慕宗主巫青蘅,两人出双入对,与道侣无二。
然而没过多久,巫青蘅突然宣布要筹备大婚,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齐向古烟离道喜的时候,巫青蘅却说他要娶的新娘是流云宗宗主之女云潇潇。
古烟离性格长相都偏显英气,云潇潇则是修真界公认温婉贤淑容貌倾城,这两人站在一起,高下立现。
由此可见,古烟离当时脸色有多难看就不用描述了,只因遭遇的打击太大,碍于族人的颜面又不能当众撒泼质问,那种被背叛的感觉,那种苦涩的心情,根本不是三言两语能描写清楚的。
后来,也不知道巫青蘅是怎么安抚古烟离的,古烟离并没有以泪洗面,反倒是每日忙前忙后的为巫青蘅和云潇潇张罗婚典事宜,神情看上去与平时并无二致,直到大婚典礼的前一日,她脸上都没有半分强颜欢笑的样子。
期间流言四起,众说纷纭。有人暗讽古烟离的坚强其实都是伪装的,也有人说古烟离不愧女中豪杰,拿得起放的下……
总之,大多数人都等着婚礼当天看好戏。
然而,世事难预料,因为巫青蘅与云潇潇大婚当日,古烟离失踪了。
有人说古烟离情根深种,从未放下巫青蘅,根本就无法面对嫁入巫蛊宗的云潇潇,所以才会一走了之。
云潇潇嫁过来没三个月就死了,死在回娘家探亲归来的路上,死因:一剑封喉。凶手:未知,无迹可寻。
一年、两年、三年……
古烟离自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修真界也没有任何关于她的消息。
最奇怪的是,自打古烟离失踪后巫青蘅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明里派出去不少人寻找,暗中也在四处打探古烟离的下落,只可惜一直没有结果。
古烟离无故不告而别,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所以巫蛊宗副宗主的位置一直空着,引得不少人心思活跃。
更有传言,说古烟离情伤过度,恐怕早已寻了短见,不在人世了。
但是,无论宗内有多少双眼睛日夜盯着副宗主这个位置,巫青蘅始终不肯漏半丝更换副宗主的口风,后来更是放出狠话:想坐上副宗主之位也不是不可以,除非宗主先换人。
有人说巫青蘅是想借此机会取缔副宗主这个位置,好独揽大权。也有人说是云潇潇死后巫青蘅后悔了,所以一直不肯续弦娶亲,就是为了留着位置等古烟离回来。
真相如何,无从得知。
直到二十五年前,巫蛊宗一夜之间变成了乌骨宗,上至宗主下至门童加起来近万人,一个不落地全都变成被血衣包裹的黑骨骷髅,残骸遍地,一片废墟。
那画面、那场景,光是想想就觉得骇人。
最有意思的一点是,修真界仙门百家竟然无一人敢站出来提追查真凶,反而十分诡异地统一口径,对外声称巫蛊宗是遭到自己饲养的蛊虫反噬,这是天道天罚,是因果报应,与人无尤。
就这样,巫蛊宗彻底毁灭了。
故事听到这里,洛清玄眉头紧皱,右手摩挲着下巴,万分不解地问月无漪:“蛊虫反噬?天道天罚?呵,还真是编瞎话不讲究逻辑,亏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想得出来,敢问月道友可知凶手是谁?”
这时离开许久的小锦捧茶盘走了过来,身后紧跟着拎小火炉的小荷,她们见两人正在谈话,都只是无声地屈膝行礼,不敢打扰。
小锦小心翼翼地把茶具摆好,然后将茶壶放在小荷拎来的火炉上,这才随小荷一起退到五步之外,安静地等候差遣。
许是真的口渴了,月无漪毫不掩饰地朝小火炉施了一个法术,盯着瞬间咕噜咕噜冒热气的小茶壶,他眼皮轻轻掀了掀低笑出声:“还能是谁?不就是那个自诩天道之主的道主么。”
“道主?灭一个大宗门得有多少帮手?”保不齐是大型团伙作案,洛清玄如是想。
“据我所知,行凶的就他一个,并没有旁的帮手。”月无漪说着倒了一盏茶推到洛清玄面前,然后又为自己倒了一杯。
“就他一个?真是难以置信,就算他再厉害,也不可能单枪匹马地挑翻人家巫蛊宗一个大宗门吧?”这种时候需要喝一口凉茶压压惊,于是洛清玄端起茶盏后用灵力降温,喝到嘴里就跟冰镇过的一样凉爽。
月无漪表情淡淡地道:“因为他不是人。”
“咳……咳咳……”洛清玄闻言差点儿被喝到嘴里的茶水给呛死,皱着眉语气不满地道:“我怎么觉得月道友是在故作玩笑?白衣白发银色面具,你说他不是妖,不是鬼,不是魔,也不是人,那他是什么?难不成真是天道主宰者?”
洛清玄眸色幽深,手指极有规律地轻叩桌面,露出一抹玩味的表情道:“这个嘛,还是道主告诉我的,其实他是……”
当年世人只知巫蛊宗副宗主古烟离神秘失踪,却不知她早已怀了三个月身孕。
其实古烟离母亲早亡,父亲在她六岁那年就失踪了,她是被巫青蘅的父母一手抚养长大的,所以,她对巫青蘅的感情是真的很深。
眼看着巫青蘅大婚之日临近,即便巫青蘅再三保证此次大婚只是场迫不得已的交易,都是假的,权宜之计罢了,然而古烟离心底依旧有些不快,于是便在巫青蘅大婚前一日去祠堂祭拜,打算吐一吐心中苦水。
结果身后跑出来一只纯白色的小奶猫,身形无比灵活地蹿到了供桌底下,古烟离顿觉有趣,轻轻掀起桌布一角想把小奶猫哄出来。
可古烟离用尽浑身解数,那只小家伙始终趴在桌底下缩成一团不肯出来。
这祠堂早晚都有弟子负责打扫,如果被打扫的弟子发现,这只小家伙怕是没好果子吃,没办法,古烟离只能选择钻进去把奶猫抱出来。
然而她刚刚将小家伙抱在怀中,就听见祠堂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好歹是副宗主,若是被弟子瞧见副宗主钻桌底,指不定第二天谣言会传成什么样。
好巧不巧,小奶猫突然“喵”地了一声从她怀里蹿了出去,而进来那人脚步明显一顿,而后一步一步朝供桌行来。
情急之下,古烟离飞快施了一个隐身术。
那人的双脚停在供桌前,原本以为那人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没想到只是前来上香罢了。不过古烟离眼力极好,透过桌布两指宽的缝隙,她一眼就认出那双鞋的主人正是巫青蘅。
他来这里做什么?要不要出去呢?古烟离心下有些许纠结。
正犹豫间,她听见供桌前的巫青蘅轻声念了一句口诀,紧接着巫青蘅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幸亏离得近,古烟离又一直在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所以将巫青蘅的口诀一字不漏的听在耳中记在了心里。
等了好半晌,外面都没有一丝动静。
巫青蘅消失后就一直没有出现,古烟离小心翼翼地从供桌底下钻了出来,然后继续隐身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安静地等待着。
终于,在古烟离等得快不耐烦的时候,巫青蘅却突然现身了,只不过脸色极其难看,月白色的袖口还有几滴殷红的新鲜血迹。
看来刚刚猜的没错,这祠堂里果然有结界。
她之所以没有急着闯进去,是因为她身为副宗主,却从未听说过祠堂有结界,以她跟巫青蘅的关系,巫青蘅没理由不告诉她,除非,里面有什么了不得的惊天大秘密。
既然巫青蘅不肯告诉她,如果她方才贸贸然闯进去,那两人在里面撞见岂不是很尴尬?
不过,她自小就是个好动的性子,好奇心特别重,既然让她好巧不巧的知道了祠堂有结界,又有意无意间记住了口诀,不进去一探究竟,怕是会心痒难耐到十天半个月都睡不好觉。
于是,在确认巫青蘅已经离开以后,一袭淡紫衣裙的古烟离快步来到供桌前,学着巫青蘅的样子念动口诀,果不其然,原本层层叠叠的牌位顷刻间消失不见,面前出现了一道传送光门,古烟离咬着嘴唇壮起胆子走了进去。
传送门将她传送到了一个无比黑暗的地方,一点光亮都没有。
古烟离施了一个明火决,发现面前是一道漆黑的石门,而门的两边有油灯,她便顺手将那两盏油灯点亮,然后用术法找到了石门的机关,轻而易举就打开机关走了进去。
石门后面是一道一道蜿蜒向下的阶梯,为了避免失足滑倒,她施法把一路的油灯全都点亮了,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向下走去。
走了不知有多久,前面的路被一堵墙给挡住了,明显走到了尽头,好在这里的机关比较明显,古烟离走过去十分轻生松的就启动了机关,石墙缓缓向上升起,露出一间石室。
里面传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臭不可闻。
古烟离用手怕捂着口鼻走了进去,发现里面用特制的捆仙索锁着一个人,那人衣衫褴褛如乞丐,伤痕累累浑身是血,蓬头垢面的看不清容貌,只能从体型看出应该是位男子。
男子四肢被锁满头白发,脑袋无力地低垂着,身上透着森森死气,若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存在,古烟离肯定会以为这个人已经死了。
“畜生……你跟你爹一样虚伪……一样狠毒……做了这么多恶事……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不得好死……通通不得好死……”男子依旧低垂着头,声音不大,却粗嘎难听,跟破锣嗓子有的一拼。
古烟离好歹是一宗的副宗主,什么阵仗没见过?瞧着也不过就是个被囚禁的废人罢了,不足为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