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坦,你还在听吗?”库洛洛缓慢地打断了飞坦索诠的思绪。
“在。”
“出问题了?”
“没有。”
“那就好。”库洛洛像是松了口气,“飞坦,上一次你已经做出了选择,现在要换另一条路走太晚了。”
“我知道,我没改主意。”
“那就好。”
库洛洛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感想,这让飞坦察觉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违和感。团长很少说’废话’,但此时此刻却从他嘴里说出了两句一模一样的话。
“……团长,除了要我回去,没别的事了?”
“别的……什么事呢?”
“没有就算了,我现在回去。”飞坦眯了下眼睛,库洛洛话中那一霎的空白让他有了个很可笑却无法轻易割掉的念头——团长似乎隐瞒了什么。
飞坦收起手机,不远处的伊尔迷也恰好’默契’地结束了通话。
他的轮廓掩没在树影里,唯独剩下一双眼眸和飞坦对视。那是双很普通的灰色眼睛,像两颗有点脏的玻璃球,既不犀利也没有生命应有的火花和激情。
但它们是如此空洞、如此深邃,就仿佛周围的黑色都是从那里面溢散出来的一样。
“你是谁?”飞坦阴沉地问道。
他原本只打算宰了对方,并不在乎对方是什么人。不过现在,那双眼睛令他改变了主意。
“可可的……”伊尔迷偏了下头。
这让他的眼睛也没入黑暗,整个人都变成了一页无形无质的剪影。但他只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也许是觉得没必要、也许是不想暴露身份,总之沉默着更像影子了。
“不说也没关系。”飞坦慢慢扯出了一个冷笑,“我们还会见面。下一次……总有一个人必须退出。”
派克诺坦一直冷漠地听着库洛洛和侠客,和飞坦的电话,没有出声。
从某层意义上来说,她对洛可可抱有的印象远比其他团员都更复杂——她读不出对方的记忆。
这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带来的不安类似于飞鸟失去翼下的风,鱼被夺走身边的水……派克诺坦不止一次回想起手掌下空落落的感觉,不过表面上却没有显露出半点端疑。
仅仅是当洛可可在旅团内的时候,保持着和她之间至少一臂以上的距离而已。
所以,当库洛洛收好手机突然开口询问时,她内心油然而生出了股被看穿的不安。
“团长……什么?”
“派克,我只是想再确认下,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完全避开你的能力?”
玛琪就站在派克诺坦旁边,听见后忍不住先她一步开口。
“团长,这和眼下发生的事有关?”
“嗯。”库洛洛点了点头,“尽管想要抓住洛可可的人很多,但似乎并没有哪一个真正了解她的价值。治愈能力只是其中最表面的一层……”
“还有许愿能力。”富兰克林接替库洛洛说了下去,“那个能力很特别。运用得当的话,富可敌国或称霸一方都有可能实现。”
“那为什么不干脆许个愿去把她找回来?”玛琪莫名有些沉不住气,昨夜的雨、今晚的风似乎都让她的心情有些恶劣。
“关于这一点,许愿能力的限制是不能用于自身。’盗贼的秘技’只是把特殊的念能力从所有者那里借过来暂用,本质上拥有能力的还是洛可可,所以与她相关的许愿都无法实现。”
库洛洛说得不快,却完全没有停顿,就像早已反复思考过了很多次一样。
“并且,洛可可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念能力初心者。根据她对飞坦的供述以及我对她的观察,她确实几乎没有进行过一点像样的念能力修行。然而,任何一种能力要达到可以对他人造成影响的地步,训练都是必不可少的。”
“能想象吗?玛琪,当你有一天在流星街的垃圾堆里醒来,无需任何努力就可以吃饱、可以穿暖、可以得到绝大多数想要得到的东西……像这样的好、事、真的存在吗?”
时间仿佛是静止了一样。
过了很久还是被点名的玛琪先忍不下去,打破了众人的缄默。
“洛可可是存在的。团长,哪怕派克’看不到’她的记忆,她也还是存在的。”
库洛洛没有介意玛琪语气中的对抗意识,因为他还有另一个更’刁钻’的问题要问。
“但她为什么会存在,或者说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呢?”
“为了什么……?”
“嗯,她出现的理由。”库洛洛低声呢喃,黑眼睛里却亮起了幽冥难辨的光,“她知道过去、知道未来,还说过不会插手去改变,纯粹的旁观……一个观察者……不,应该说她更像是一个监视者。”
“监视?”玛琪冷冰冰地反问,“监视谁,蜘蛛吗?”
然而,这次库洛洛却摇了摇头,声音也轻得近乎飘忽,就好像是不想被其他什么人听见似的。
“我想……她监视的可能是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