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水高中每次考试成绩在年段一共分为五个等级,A、B+、B、C、D,分别对应不同程度的名次与总分。
A只有一个,B+也只有一个。
也就是通俗来讲的状元榜眼。
水杯里没剩多少水,但玻璃材料掉在地上不可避免的会发出声音,似在本来平静的湖泊面上投了一粒石子般打破了平衡,值日班长司滟终于不耐烦地开口:“贺焱怎么回事,你那儿块地方能不能消停点儿,你这样很影响人家其他同学学习。”
季朝放下笔,闻声转头,发现贺焱脸色并不好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赔笑着站起身去教室后门拿扫把,“滟儿,我们一定注意,您接着学。”
司滟看他一眼,垂下头接着看题,不再说话。
付卓帮着扫垃圾,顺便安慰道:“我寻思着姜正明那小子应该飘了,竟然敢爬到咱焱哥头上来,我宣布四缺一组正式把他踢出来。”
季朝很迷,也侧着身附和,“下课我就和司滟去搞他。”
贺焱把黑色外套穿好,把后面衣服连着的帽子自闭一带,倚着墙,看着他们扫自己脚底下的玻璃碎渣,幽幽道:“我理综为什么不是第一?我不强了吗?”
……
开学后的第二个周末很快就来了,至于上次周考成绩,家长端拥有的学生端依然没有,老师也不允许家长私自告诉孩子,当然,告不告诉这事也只有他们知道。
贺焱他们几个早就组团去了图书馆写作业,美名其曰环境雅致方便想题,这里地段确实不错,连一个台阶都没有,平地方便人好走,离他们几个家也近。
人不少,季朝赶紧占了个地儿,拍拍身边的位置,“来滟儿,坐。”
司滟把书包放到身后,跟着他坐下。
付卓托着下巴,背包扔到脚底下,眼睛不断往别处瞟,“焱哥,你一落座,我就看见那边靠窗户的几个小姑娘往我这儿瞅,你觉得她们是不是爱上我了。”
姜正明买水回来,无奈地笑。
贺焱:“你不具有哥的颜值和魅力。”
付卓:“我觉得我可以,我对她们一见钟情。”
贺焱挑眉:“她们?”
“不是……我不花心。等等,我看着最后那个人怎么长得那么像……卧槽!”
司滟扫他一眼,“什么毛病你?”
付卓擦擦眼睛,不可置信道:“那好像是林淼。”
姜正明惊讶的看过去。
林淼正和另一个人待在一起说话,付卓没想到她竟然近视,平时坐在最后一排她从来没有带过眼镜,金丝眼镜框架在她高挺的鼻梁上,头发披在肩上,气质只增不减。
唯一不变的还是坐着轮椅,不过今天换成了可以自动操作的,不再需要人推,她安静淡然地翻着书,图书馆不算太安静,她周围的地方却好像隔绝了嬉闹,炫目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她的头顶,映出温暖的颜色,林淼似乎听见坐在前面的男生说了什么,然后轻轻笑起来,只是眼角弯了弯。
付卓把头搭在贺焱肩上,感觉林淼带上眼镜真有种和贺焱一样斯文败类的风格。
“卧槽,我有个猜测,既然老姜理综错了两个选择,我能不能怀疑林淼是那个理综295的……对面那个男生是不是她男朋友?”
贺焱毫不留情地把他脑袋推下去,边嘲讽边嫌弃道:“她要是295,那我给你免费当一天儿子,人家有对象关你什么事,比我还爱管闲事。”
“怎么说林淼也是咱同学……又是个不可多得的跳级学霸,哎老姜,你死了?”付卓在他面前招招手,姜正明才回过神来。
姜正明没有说话,林淼来的那天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所以特意回去问了他母亲这个人。
得出的结果能让他震惊一个世纪。
姜正明转过头来,用一种极其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贺焱,夹杂着无数同情与怜惜。
他第一次叫出贺焱这个称谓,语气里满是各自珍重的感伤,“贺大少爷,你不会不知道你小时候有过一门娃娃亲吧?”
“废话,有话说话。”
林淼没有注意到这边几个戏精开会,她同坐在她正前方的男生说着话:“因为f的区间范围是不舍去的。”
男生豁然开朗,轻笑着颔首:“我一个高三的都不如你,林淼。”
“没关系。”林淼垂眸,盯着放在手边的玻璃杯。
他转了转笔,瞥见林淼手腕上一年都未消去的疤痕,“你不是到衡水理科实验班了吗?感觉怎么样,听说他们都不是人,是魔鬼,说是高一的时候他们班把别的学校和初中部另一个班的篮球友谊赛搞黄了,还把学生打休学了一个学期。”
“他们挺好的。”林淼问道:“沈言,上次做的心理测试,结果出来了吗?”
沈言填写答案的动作顿住了,想起了什么事,眉心蹙了下,只一瞬又恢复如常。
“还没有,你不用担心,不会有问题的。”他说:“最近日常的状况和我说说吧,不要有压力,就当作是聊天。”
“嗯。”她点头:“最近会失眠,吃饭胃口也不好,总是不想吃东西。”
“维生素补过吗?我记得你小时候有缺铁性贫血的毛病,现在长大了还总是这样,别不把身体当回事。”
“好。”林淼敷衍得不行,想到了什么,又缓缓开口道:“我问你个问题吧。”
“说。”
“我之前看过一个故事,听说,不同的人对故事的结局有不同的理解,我很想问问你。”
贺焱拿了一本竞赛题翻了翻,对姜正明的话置若罔闻,“我记得上个星期咱们讲到随机变量的均值了?”
付卓啊了声,收回好奇的目光,“不记得,我要先把老韩给我的作业写了,我一月底要去烟台竞赛。”
“那我先开始讲,你先做,一会儿让司滟给你补。”
“好。”
姜正明暗自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他知道贺焱肯定不喜欢他说这话,因为这门娃娃亲,贺焱从小就没少吃亏,贺母天天苦口婆心,学什么都是为了她。
只是……林淼不是林家人?
司滟和季朝同步拿出记步骤的笔记本,专心致志地聆听。
贺焱这个人特别神奇,平常总是一副c天r地的样子,性格不服输不服软,不愿意承认自己失败或退步,有时候还特讨人厌,但每次讲起题,整个人都不一样起来,眼睛里有光一样,能从一道数字文言文题目讲到数学历史千百年的渊源长河。
“先复习一下基本概念,方差是衡量源数据和期望值相差的度量值。”
林淼指尖有意无意的敲着桌面,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她缓缓道:“关于这个故事,我的想法是,儿子并没有死,珍妮.马修是爱他的,她杀了安德鲁.沃伦。”
沈言越听越沉默,最后开始自顾自的拿起桌子上那瓶绿茶。
林淼好心提醒,“那瓶是我的。”
沈言不好意思地放下绿茶瓶,双手交叉搭在桌面上:“那么……我的理解是,珍妮.马修也许真的很爱他,而安德鲁.沃伦只当他是一个……”他努力尝试换了个词语描述:“可有可无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