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着笔,“我希望活成我想要成为的样子。”
下了课后,付卓和几个狐朋狗友立刻开启嘲讽模式,“焱哥上次是怎么说来着,我想想哈……”
贺焱插自己刀,“季朝学的像。”
季朝有模有样地拿腔作调:“我想要当一名王者荣耀的职业选手……然后收获爸爸妈妈的大嘴巴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让我笑,让我先来,你们退后哈哈哈哈哈哈。”
司滟抱着数学作业从他们身边走过,嫌弃地推了季朝一把。
季朝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书,小媳妇似的跟在她后面出了教室。
贺焱的桃花眼尾下垂,平时总是一贯风流不着调的姿态,但被调侃了也不生气,手边抄了本书扔过去,笑骂:“滚啊。”
他一字一句说:“哥、可、是、个、热、心、少、年。”
而且还爱管闲事。
……
林淼周末有时习惯在名画展览馆里呆上一个上午,她也不说话,就安静地坐在轮椅上,林父把她送过来便去忙公司的事,于是她经常和沈言约着来聊点儿关于画里面的奥秘,沈言并不喜欢这些,愿意来是因为他男朋友很喜欢。
开学了以后她快有一个月没来了,沈言高三难得放个周末假期,他低头回着谁的消息,嘴角含着藏不住的笑意,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
林淼今天穿得休闲清新,头发黑长直,柔顺的披在肩上,黑色渔夫帽扣在头上,宽松的白运动裤,韩版深灰半袖上面套一件红蓝条相间的时尚开衫,走走停停,最后滞留在一幅画前。
沈言在她身边站着,随口问:“你喜欢这副?”
她望见画的名字。
《萨达那帕拉之死》
这副画描述了萨达那帕拉在临死前毁灭自己全部身家财产的一幕,叛乱分子袭击了他的城堡,披着白色衣服的萨达那帕拉国王躺在一张镶有金象头的床上,上面覆盖着猩红色的床单,他的残忍判决正在进行:女人的尸体横躺在床的边缘,床的正前方有一名□□女子扭曲着身体,万分痛苦。左侧有一名男子试图杀死一只装饰华丽的战马。[摘录]
“这副画我之前有过耳闻。”林淼一眨不眨地锁住那摊红褐色的血液,“是欧仁德拉克罗瓦所著,色彩奔放,他的画从来不在建立在线条图形上的刻板无神,而是着重于对光影的体现。”
沈言沉吟道:“但画看起来……好惊悚的样子,也足矣看出他的用情。”
“他是法国的一位浪漫主义画家。”林淼说:“我没想到会在这看到他的画迹,挺惊喜的。”
浪漫主义是开始于18世纪德国的艺术、文学及文化运动,注重以强烈的情感作为美学经验的来源,并且开始强调如不安及惊恐等情绪,以及人在遭遇到大自然的壮丽时所表现出的敬畏。
同时,浪漫主义也是对于启蒙时代以来的贵族和政治文化的颤覆,以艺术和文学反抗对于自然的人为理性化。
因为受到了启蒙运动的理念影响,浪漫主义这一系列的画作也吸收了中世纪文化复古的艺术成分,致力于宣扬那些在他们看来被忽略了的英雄个人所达成的成就,正当化了个人的艺术想像力。[摘录]
沈言笑了,“原来画家的作派也有浪漫主义,和写诗的风格差不多吗?”
林淼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她按灭后接着道:“与其说是像诗仙一般超越生死的飘然,其实不屈与抗争更符合这一时期兴起的浪漫主义。”
“理解的这么透彻。”沈言站久了就会腰酸,把胳膊肘搁在她的轮椅后把上,“我回去也得好好研究研究,为了讨我家那位欢心。”
林淼轻轻看他一眼,沈言立刻笑着挺直腰,站的离她远点,“太小气了,咱俩多少年了你还不让我动你的后把手。”
“不习惯而已。”林淼熟练的操纵着轮椅往里面静谧的茶厅走去,“走吧,你不是说站累了吗?”
沈言眼睛一亮,迫不及待进去找个地方一坐,大爷一样给林淼和他倒了杯普洱茶。
“唉对了。”沈言匆匆喝完一杯,翘着二郎腿轻声问她:“你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么?这回找你帅气的沈言哥哥什么事。”
他只是客套一问,林淼摸着茶杯,迟疑地开口:“这你都看出来了?真不愧是心理学家。”
沈言呛了两口,差点喷出来,周围几个人皱起眉头看他,他不好意思地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嘴唇上残留的水渍,“……我就是客气一下,有什么事你就说。”
“关于贺焱……你知道多少?”
“那不应该问你吗?”他揶揄道:“我没有打听别人家对象的癖好。”
林淼不说话了。
沈言觉得她是不经逗,正色道:“你别说,就连你俩这事儿都是我小时候扒墙门偷听的,也不知道藏着掖着干什么……其实这人挺好的,虽然我和他就见过几面,但那小子长得是真帅,少爷病好像是臭了点儿,好看就行了呗。”
“我不是颜控,但他是真的不错,我作为男的都说他好看。而且人家家里又好,贺家少爷呢,不亏。”
林淼无情打断他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夸赞,“我是说他家里的情况。”想来想去她还是说:“不是让你吹他的。”
沈言闻言坐正了,“他一个少爷家里能有什么事,再说了如果贺家有事早都人尽皆知了,你还怕嫁过去……”
林淼忍无可忍,“闭嘴。”
“我靠。”四周的人又不耐烦地往沈言这儿看,他又不得不压着声音:“你竟然会说脏话,你是林淼吗?真活久见,我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为什么没录下来那一刻……”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钟表的秒针每走一秒都会咯吱一声,而走一大圈的声响则会更大。
沈言的调侃戛然而止,棕咖色墙壁上挂着的钟表秒针正指正午十二点,清脆而诡异的声音响起,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确定地说:“你刚刚问,贺焱的家里……”
林淼好脾气道:“嗯。”
“有一件事我不能肯定……当时听到你和他这门娃娃亲的时候也就五六岁,记不清太多事。”沈言放下茶杯,“贺焱母亲有位哥哥叫贺霄,随了姥姥姓贺,也算是缘分,贺焱从小在他家里长大,贺霄自他幼时就教了不少东西,按正常来讲,还是他的启蒙老师。”
“他在京城名声还不错,都说他事业有成,连贺焱的父亲都把贺氏的不少股份交给他管理,一切明明也没什么问题……”沈言摸不着头脑:“在林叔叔和阿姨的对话里,这个贺霄好像……就不太正常,我也说不上来。”
林淼竟有种不知来源的心慌,她扣紧了扶手,正想问究竟哪里不正常,却被来自她正后方的一道格格不入的女声所干扰。
像是一下子打破了此地该有的寂静。
“林淼同学?”
林淼松开泛白的指尖,缓缓转身。
她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几个星期都不见人的严盈同学。
严盈身后还跟着一位穿着灰色打领带西装的男人,他低调的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墨镜,来到茶厅也不愿意取下,手里拉着行李箱,带着刚下飞机的疲倦劳累,依然看上去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最好的代名词。
她霸道惯了,也不征求林淼的意见,连同那位男人一齐坐到林淼对面,笑意盈盈。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
也许是第一感应和男人过于粘稠黏人的目光告诉林淼,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善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