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亮了不少,放眼望去还能看到远处的云层透着霞光。虽然很浅,但无疑预示着今日的好天气。
云容从马车里出来时,书院外头陆陆续续有马车赶来。
他略微看了看,便顺着脚下的青石板,走向书院。旁边的穆安手里拿着自家主子上学准备的东西,跟在云容后头。
云容如今就读的地儿名叫皖南书院,占地极大,就跟元明时期的国子监一样,是个官学。
皖南书院其职能具有二重性,一是作为官学最高管理机构,二是生徒就学的最高学府。
因为其特殊地位,每年想来皖南书院就读的学子不计其数。
但其招收生源只有两种方式。
它给予七品以上官员子弟求学机会,通过考核即可入学。此为荫学。如果不是官宦子弟,或者家中无人是七品以上官员,那也不是没有机会。
可以通过地方府,州,县学举荐,再经过皖南书院的统一测试后获得入学资格。此类学生被称为贡生。
能加上后面一项入学条件,没有把书院变成贵族们就读的私人书院,已经是当今圣上有爱才之心了。
不过总体上来说,就读皖南书院的学子,官宦子弟与平民百姓比例大概在六比一左右。
云容跨进朱红色的大门后,沿着正中石板路一直往前走,经过了二门后,在拐几个弯便到了自儿个读书的院子。
跟在后面的穆安把手里拿着的书袋递给了云容,便退去了旁边的屋子里。
因为书院规定,学子们虽然可以带一个贴身书童;但书童不可跟着主子进主院伺候;只能去偏屋等着。
等云容进了院子,屋子里约莫坐了一半。他们看到云容纷纷向他打招呼,云容也都一一回应了。
这会子门外突然窜进来个人,疾步走到云容身旁就道:“意思意思就行了,都理了作甚?那么多人给你打招呼,每回你都要一一回应,也不嫌累得慌。”
一边说着还一边拿眼瞪四周坐着的同窗。同窗被这人瞪着,也没怎么反驳,都讪笑了下。
反正这情形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们挨骂也早就习惯了。
云容看着眼前这人,穿了一件暗紫团花宽袖曲裾袍,俊朗的脸上犹带着对他的不满,一双剑眉微微皱着。
他清了清嗓子,也没回应前面的问话,“你这脾性什么时候能改改?”
“怎么?为你着想还是我的不是了?”话虽这么说着,可手上动作却很实诚。
周涣之站到云容身前,伸手帮他把披风给褪了,转手交到屋内伺候的侍从手中。
“昨日你祖母生辰,可惜没大办。本来想找你来着,可我跟你家又没什么血缘关系,去都去不成。”
想到这儿周涣之就颇觉郁闷,好不容易挨到放假,还不能去找小伙伴聊天。
害得他连个出门的由头都没有,被他爹拘在院子里看了一整天的书,头都给搞大了。
“你哪天不是想去找容哥儿的,尽知道粘着他。瞧瞧这德行,看来昨个儿没少被周伯父给折磨。”
兵部尚书家的嫡次子苏玉青从屋子的里间走了出来,看着周涣之那张臭脸,脑子一转,就打趣道。
也是周涣之身份地位极高,乃是内阁首辅周大人的幺子。
不然依着他痴缠云容的作态,早就被书院一帮学子给套了麻袋,打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周涣之看到出来的苏玉青,见他居然还敢拿这事儿来调笑自己,恼怒道“你们今儿个是不是约好了?一个两个的指我脾性说事儿?我被我爹折磨的这都快人尽皆知了。”
周围同窗看到他们几个在说笑,便也都凑了过去,你说一嘴我来一句的;把整个屋子的氛围搞的格外热闹。
云容被围在中间,看着他们越说越兴奋,声音也越发的大。
他不由的出声提醒道:“你们适可而止啊,一会儿要是被戒律院的抓住了,可就惨了。”
沉浸在放假中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把声音都压了下去。
毕竟这戒律院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因为在皖南书院读书的学子们大多数都是官宦子弟,为了能震住这一杆子小少爷,当今圣上特意在书院里设立了戒律院。
专抓不受纪律的学子,一旦被抓,挨板子那都是轻的,最常见的是抄书抄到手软,跪孔夫子画像跪到腿残。
最可怕的是它要全书院通知,在书院张贴栏上把学子所犯罪行给你贴上去。
这简直就是公开处刑,对于一帮子年轻气盛的学子们,谁能受得了?这提出设立戒律院的人真真是狠。
在屋里里头站着的侍从看了看屋角摆放的漏刻,轻声提醒道:“主子们,辰时了。”
众学子一听纷纷归位坐好,一旁的侍从连忙往桌上摆书铺纸研磨。
虽然书院不让权贵子弟带贴身书童进入书屋,但也不会就真的让这些个少爷亲自动手做些琐事,书院里头自有伺候的侍从。
随着钟声的敲响,教课的夫子拿着书本来到了屋子里。看到一排排的学生坐的整整齐齐,脸上露出了个笑来。
不过恰恰相反,众人看到夫子的一刹那,脸几不可见的僵了下。
不过秉着尊师重道的习俗,倒没有表现出来。
都在心里暗暗腹诽:今日不是周夫子吗?怎么来了个李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