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曾想,过了片刻,一个充满少年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您可是,戚大小姐?”
戚棠被吓得失了声,连大叫都来不及,直接一蹦三尺往旁边跳开。
“您这是?”端着汤药的褐衣少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戚棠定睛一看,原来是人不是鬼,她拍了拍胸脯,强装镇定,“没事,可是刚才那看门的小童让你来的?”
“真是您。”那少年长得很喜庆,一双有神的大眼睛看着她,少年仿佛没有察觉到戚棠的失态,喜出望外地朝她行了个礼,“府中人手少怠慢了大小姐,还望您莫要怪罪。”
戚棠本来也没有多少不满,听少年的话忽然想起花灯节那日清瘦的黎青州被众人围着的惨样,也就不再抱怨。
好好一个王爷府,空的跟破庙一样,他也真是惨。
她心平气和道:“方才有个小童帮我拴马去了,我现在迷路了找不到茶厅在哪,你现在带我去茶厅吧。”
谁知少年一听咋咋呼呼地,反应比戚棠还激烈,他瞪大了眼睛,“阿虎真是不懂事,您可是贵客,怎能让您在茶厅里候着呢。”
说罢他便朝戚棠弯腰,“大小姐,跟我去厅堂里吧,王爷等会就来见您。”
戚棠见他这个模样有点摸不着脑袋,少年又怎么知道怀王一定想见她呢。
不过不用在茶厅等,戚棠很是开心,她也不多深究少年的态度,跟着他往怀王的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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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王爷。大小姐来找您了。”
安顿好戚棠后,阿曜便端着药飞快地往黎青州房间跑。得亏他脚下功夫不错,要不然这一顿跑,肯定药都得洒了大半去。
刺客刺伤的是黎青州左肩肩胛骨处,此时,他正捂着伤口想要活动活动。
扯着伤口的疼痛让青年光滑的额间冒出一层薄汗,一时之间他没听清阿曜喊着什么,便随口敷衍道:“把药放在桌上,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若不是阿曜知道王爷心心念念着大小姐,他肯定此时就退下去了。
阿曜傻眼道:“王爷,您不见大小姐吗?”
穿着白色里衣正要下床的青年愣住了,他飞快地抬头,生怕自己听错了似的急切地询问阿曜,“你说谁来了?大小姐怎么会来这里?”
见王爷只是没听清,阿曜松了口气,他无奈地重复方才的话,“王爷,大小姐,武安将军府的大小姐戚棠来找您了。”
“她可有说因何事而来?”
“不知。”
听闻大小姐来了,黎青州半是惊喜,半是羞赧。虽然不知她为何突然来访,但是他的屋子这样破败,怎能让大小姐进来。
人来都来了,黎青州眼里的忧愁加重了几分,也只能用尚且完好的右手飞快地穿上衣服。
他总不能招待不好大小姐,还让她等这么久。
但是人往往是越激动,就越做不好事情。青年的手白的可以看出淡紫色血管,在他拿起衣服时颤抖地不成样子。
阿曜见王爷把衣服的左右都穿反了,他忍不住上前道:“王爷,我来帮您穿吧。”
黎青州听见他的声音,像大梦刚醒时懵懂,他涣散的眼神又聚了光,扶着阿曜的肩膀问道:“你给她上的可是茶?”
“是,是啊。”阿曜忐忑。
“她不爱喝茶。”黎青州慌得要死,他也顾不得其他,大力掰着阿曜的肩膀,“快去让后厨做碗冰糖雪梨给她。”
阿曜一愣,看着王爷的肩膀犹豫,“那您。”
青年一向温和的眼神饱含着万般难受,他咬紧牙关连呼吸都在颤抖,“别管我。”
阿曜见王爷这样什么话都不敢说,立刻小跑了出去。
黎青州颓然坐在床榻上,他望着穿错的袖子,攥紧垫絮,消瘦的肩膀抖地跟寒风里的树叶一般。
今天的一切,都像天上掉馅饼一般。黎青州想都不敢想,自己放在心尖上的戚棠会来找自己。
结果这么好的机会,他不仅怠慢了她,还给她喝她最讨厌的茶。
心如同被人撕了个口子,鲜血淋淋地,还在往外冒血。
黎青州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连呼出来的气都是冰冷的。
他完了,大小姐一定会讨厌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