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开了。
被浓烟灌满的屋子里瞬间有了新鲜空气,戚棠得以喘息,回过头看。
却见破碎的门板处,逆着光站着一个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黎青州身着窄袖黑衣,衣角处绣着金丝在风中跟流动的水一般。他神色不明地将目光探了过来,戚棠与他对视眉心随之一跳。
这么晚了,身为王爷,黎青州怎么还呆在宫里。
然而黎青州一点也没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妥,他神色自然地吩咐身后的侍卫散开。
他带来的似乎是御林军,一声令下后便训练有素地分成几队,救火的,救人的。
戚棠见有人抬多福出去松了口气,生命安全有了保障,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松懈下来。
紧接着,身上的酸痛排山倒海般冒了出来。
但她没忘侧门那个充满诡异的地缝,于是她扯了扯黎青州的衣角,用烟气熏哑的嗓子说道。
“那边有蹊跷。”
可是一向顺从的黎青州此时像是变了一个人般,他沉着眸子,以一种近乎强硬的态度叫住了戚棠。
“戚小姐这里不安全,我们先出去,等火灭了再来看。”
戚棠从没见过这样的黎青州,他像是被黑暗包裹着,眼里浓稠的忧虑带着令人心悸的感觉。
犹豫片刻,戚棠还是决定听从他的建议走了出去。
就在他们撤出庆宁殿的下一刻,不知道哪根房梁咔嚓一声,残破的宫殿再也承受不住第二次燃烧轰然坍塌了。
戚棠傻眼,周围激起的尘灰拍了一脸,她咳嗽连连地后撤几步。
庆宁殿的坍塌,替皇帝挡剑,这两件事交织,想让人不起疑心都难。
她看着黎青州,错愕道:“你、你提前知道的?”
黎青州弯弯眼角,“知道什么?戚小姐担惊受怕这么久,还是快回庆安殿休息吧。”
大骗子。
戚棠在心里暗骂黎青州。
她就知道黎青州不会对自己说实话,不满地看了他好久,最后艰难地点头,“好吧。不过为什么大半夜了王爷还在宫中待着?”
“因为……”黎青州停顿一下,他像是在闪躲戚棠的目光,假装自然地抓过一个路过的侍卫吩咐他们自行灭火。
然后才慢悠悠地看向戚棠,“因为太后娘娘找我谈话。戚小姐,我送你回庆安殿吧。”
戚棠无言,满是疲惫走在他前面,火光下他们的影子都被拉的细长。
黎青州本来就瘦,在地上的影子简直跟竹竿没有差别。
戚棠盯着地上的影子不知道怎么,就想到有一次乐源喝醉后画的小人。
那小人身体都由细线组成,只有一个圆圆的脑袋,看上去下一刻就会因为脑袋太重而倒地不起。
此时黎青州的影子不久跟那小人一模一样嘛。
戚棠把脑海中小人的脸换成黎青州的,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黎青州跟在她身后满是疑惑,“戚小姐这是……?”
戚棠轻咳一声,正色道:“劫后余生之喜。”
她飞快地转移话题,“你来时可有见到院子里有个扮成白衣女鬼的人?”
“未曾。”黎青州被她糊弄过去,表情凝重地思索着,“戚小姐的意思是方才院中还有其他人?”
“对。”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庆安殿。
主殿里灯火通明,显然是太后还没睡在等着她。
戚棠后知后觉,自己好像闯大祸了。她停住脚步,瘪着嘴巴望向黎青州,“你说,我还有机会吗?”
可能是在宫里一遇到事就跟太后撒娇习惯了,戚棠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用看太后的眼神看着黎青州。
她长得跟糯米团子似的本就可爱,黎青州几乎一秒就败下阵来,他连声安慰。
“不会有事的,太后宠你,最多口头罚一下。”
戚棠摇了摇脑袋显然不信。
跟壮士断腕一般,英勇地推开庆安殿的门。
大殿里太后果然坐在罗汉床上,她喝着茶脚边跪了一个人。
居然是醒过来的多福,戚棠和黎青州进来时,太后抬头看他们一眼,便又居高临下地询问多福。
“你为何会出现在庆宁殿?”
“奴才、奴才。”多福没有再用怪里怪气的调调说话了,他扯着公鸭嗓颤颤巍巍地回,“奴才总是梦到故去的人,过意不去想要祭拜一下他们。”
“哦,是吗。”
这话好像刺激到太后了,她突然拉下脸,“既然多福不想说实话,那她也活不了了。”
旁边很快就有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架着一个宫女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