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各表一枝。却说织田挑战陈冲之之时,阿白发现尤江与李厚失了踪迹,当下便展开身形,追逐那拍他肩膀的女子而去。
自从八月入京之后,阿白多与当世高手相遇,也渐渐得知自己师传来历,知道自己的“扶摇步”若论轻灵飘逸,在方寸之间可算天下无匹。可此刻阿白飞身追逐那女子之时,却始终相差毫厘,总在即将赶上之时,被那女子用玄奇之极的步法绕开,便如同井中之月一般,每次探到,均会破碎幻化,从而逃脱。
阿白心知此番定是遇上高手了,当下不敢怠慢,脚下加紧,随着那女子穿街过巷,片刻间便来到了城西边的一处酒楼。
那酒楼不高,便只有两层往上,但却颇为宽大,楼外酒旗招展,上书“凭栏”二字。却见那女子到得这酒楼之前,身形一转,便没入了酒楼后院。阿白虽然追得心急,但却也没失了脑中清明,心知这酒楼便应是那女子的巢穴,此时她引自己前来,定然是设好了埋伏。那女子已是高手,若自己处于暗处而敌方处在明处的话,于己定然不利。
阿白虽万事不留于心,但却是内秀颖悟,之前在玄都中了黎狼的埋伏之后,心中便长了经验。此时他见那女子没入了酒楼后院围墙之中,便当即驻足,围着那酒楼绕了几圈,眼见街上虽然难民遍布,但看左右均无异状。心中转过了数个念头,忽地恍然一笑,长身顿足,便向那“凭栏”酒楼走去。
那酒楼看来应是当地数一数二的酒楼,但因为难民冲刷,生意也颇为冷清,此刻店上的掌柜捧了一卷《墨子》正昏昏欲睡,而那店中小二也早已伏案打鼾,店中此刻并无客人,阿白便是此时店中唯一来客。
阿白生平头一次如此独自进入酒楼,四下里还没其他客人,加之又无小二搭话,不觉脸上顿时微红。但他此刻拿定主意要大闹一番,于是脑中回想项尤儿一众痞子的模样,鼓起气场,将脚踩到长凳之上,面露狰狞,伸手用力一拍桌面,震得桌上筷筒直飞。阿白借着这一拍之势,憋圆了这月余学成的半吊子的京片儿,扬声道:“老……老子,要……要住店!”这一句话喊得气势威猛,痞气十足,但却不料舌头打了结儿,顿时便将霸气全给漏了。
但这一声巨响,也将店中小二从甜梦中惊醒,一擦下巴上的哈喇子,睡眼惺忪地抬头问道:“这位客官,您是要……住店?”这句话问得甚是艰难,似乎不能理解阿白的行为一般。
阿白见终于有人理会,但又知道身在敌情不明之处,于是硬板着脸,点了点头。
那小二见状,长长打了一个哈欠,勉强伸出了手,指了指堂前挂着的那个大大的“客满”的木牌,跟着又趴了下去,似是憋不住要再去睡个回笼觉一般。
阿白顺着那小二的手指方向看去,方才看见酒楼入口处挂了大大的一个“客满”的大大木牌,想起自己进店之时太过留心店内布置,竟然将诺大的告示牌错过了,也确实滑稽,不由得他脸色通红通红。阿白强压心中尴尬,扫眼看了一圈楼上空空如也的客房,便又是一拍桌子,大声道:“老……老子看你们店里那……那么空,还说客满,岂有此理?老子行不更名,那个,坐也不更名,江湖人称阿白是也!老子闯荡……荡那个,江……江湖多年,岂能受了尔等,牛……牛鬼蛇神的蒙……蒙骗?老子今日就……就是要住店!”他这番江湖话说结结巴巴地讲出来,和背书差不了许多,全然是凭借记忆,将项尤儿他们说的痞子话全连在一起倒了出来,但整番话说得还没有开初一记拍桌来得响亮,那店小二实在等不到他演完,不由得又想趴下睡觉。
这般一来,阿白越发觉得无地自容,只依旧好踩在凳子上,苦思接下来的对策。一旁的掌柜陡遇强人,躲在柜中颤抖方停,手中的《墨子》已然掉在一旁,这时老眼微抬,看着那店小二,唤道:“小林儿!给客人上酒!”说着向阿白一努嘴。
那小二见掌柜的发话,虽不情愿,但依然走到阿白身旁,用肩上的毛巾及其敷衍地擦了擦阿白面前的桌面,开口道:“这位客官,您是要住店呢还是吃食?”这话问得飞快,想来平日里练得也颇为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