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白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他礼貌的笑了笑,先打破尴尬“你好。”
那年轻女人眼中有些讶异,却移开了□□裸的视线,微微笑了,月牙一样的眼睛好像会说话,“外面的雨下的很大。”
宁白转身看了一眼天空,“是吗……”
还好。
“你是来探望亲人的吗?”
“嗯,可惜现在下雨,我只能等雨停了再去了,希望这雨快点走。”
“雨不会下很久,这片天空下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像是人死了,经历死亡的时间很短,成为灵魂的时间也不长。”
宁白倒有些好奇了,“你看起来很年轻,经常来看望故人?”
那年轻女人沉默了一会儿,似乎被某种回忆拉了进去。
“我在等一个人……有人告诉我,他一定会来找我。”
宁白正在专心致志地听雨,闻言便转过头去。
女人却不说话了,宁白心中猜测,莫非是在等同伴?
“时间还很长,你愿不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
宁白也有点无聊,便捧场的点点头。
“有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儿,她懵懂无知,情窦初开。在一次酒吧聚会里被一群流氓欺负,还好被一个男人救了,女孩儿因此认识了那个很帅的男人,男人事业成功,会说甜言蜜语,把女孩儿宠上了天,女孩儿称他为‘大叔’。”
“后来,他们相爱了,大叔常常会带女孩儿去很多地方旅游,给她拍照给她挑选衣服,女孩儿觉得自己遇到了天命之子,就把自己全部交托给大叔。”
“女孩儿后来偶然一次去大叔的公司找他,却遇到了大叔的妻子,妻子威胁女孩儿不得再去找大叔,可是女孩儿已经怀了身孕。”
“最后的结局是,大叔选择了自己的事业,提出分手,妻子却暗中找人棒杀了女孩儿。”
“女孩儿无亲无故,这场人命案子也被人草草了结了。”
故事到此为止,女人便低头不语了。
宁白不禁皱起眉头,“你认识那女孩儿吗?如果是的话请不要放弃诉讼,只要坚持下去,一定会让恶人绳之以法。”
女人眼中闪烁着泪花,颤着声道“谢谢,我已经很久没有听人这么说了。”
这时候,外面的雨也停了。
“你要找的地方在哪里?我也许知道。”
宁白有些窘迫,报上了方位。女孩儿瞳孔一瞬间放大,脸色苍白,仔细的打量了一会儿他的脸,随即讥讽一笑
“你是宁末海的独子,宁白?”
“你认识家父?”
“不认识,可我认识你叔叔。”女孩儿笑容有些冷,“我忘了,今天是你父亲的祭日……他做贼心虚,今天怕是不会来了。”
认识他叔叔,宁白心头一跳,因为女人可能是江云飞包养的情妇。
毕竟江云飞的发妻早亡,男人有钱了在外面养几个小情人也是正常的,反正他是不会的,他是没有娇妻,要是有肯定好好疼,把钱全花在老婆身上。
陵园里竖立着一排排墓碑,绿草如茵,庄严而肃穆。
宁白和女人正往前走,迎面走来一个人,那人头发乱蓬蓬的,整个人都湿透了,衣服上还粘着泥土,像是刚从泥坑里滚了一圈。
那人弯着腰低着头,空洞无神的眼睛在每一个墓碑都停留一下,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宁白没有注意,就和那个怪人撞到了一起,他连忙道歉,想要扶人起来,却瞥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叔叔?”
脏兮兮的江云飞看也没有看他,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如同木偶一般接着往前走,“欣儿……欣儿……”
然后,宁白就看到他直直地穿过女人,继续前进。
“……”宁白睁大了眼睛。
女人只是低着头,微微一笑,“他就是我要等的人。”
江云飞来到一座墓碑前,堂堂八尺男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欣儿,我……对……对不起你……”
他捂着脸,哭得脸色通红,声嘶力竭,深深的弓着背,几乎要折断“我以为你打掉了我们的孩子回了老家,没想到……你竟是被人所害,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和孩子……”
“我知道你能听见,出来见我一面吧好不好……”
女人只是站在他对面,眼底有怨恨、不甘、爱恋……糅合到一起,最后变成了一片释然。
女人忽然抬头看向宁白,他清楚的看到她的嘴唇动了两下,那一瞬间他读懂了女人的意思。
——谢谢。
天空中的阳光穿破云层,泄下一缕缕金辉。
然后,女人整个身体变得透明,在阳光的沐浴下似乎也浸染了金色的光芒,女人忽然绽放了笑容,懵懂青涩,仿佛仍是那个花季一般年华的少女。
宁白看到她的手轻轻的覆在男人的头上,不一会儿就散作细碎的光芒,被微风一吹就消失了,风掠过男人的头发,男人却未曾发觉,仍然在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