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着他的青年白衣胜雪,只一眼他便认出了,那是沈惑。
两人之间气氛和谐宁静,好像谈了许久的话,随着小太监的尖声通报,红衣的于莺莺便身姿婀娜的走了进来。
她低头福了福身,“莺莺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因为可怜她的人生遭遇,魏长青心中不能说没有一丝愧疚,便到了朝廷之外,魏长青便把于莺莺当作后辈一般,关爱又有加。
“起来吧,莺莺,朕听说你有事要和朕说?现在沈卿也在这里,他若是欺负你了,你便大胆说,朕给你做主。”
于莺莺偷偷觑了一眼沈惑,对上了那双阴森森的眼睛,心想既然做了就要做全套,头皮发麻的说:
“皇上,莺莺小时候,父亲曾为莺莺牵了门亲事,大抵是娃娃亲,想着两人长大后结为夫妻,百年好合……”
魏长青眼神变得充满兴趣,他挑了挑眉,被她这么一说,记忆里似乎真的有那么回事,“的确如此,朕记得那年是你父亲的诞辰,娃娃亲订下的日子算算……竟是今年,若无错的话,便是下个月。”
他一拍手掌,喜形于色,“没想到啊,一晃眼便是十五年,你父亲若知道托付了良人,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说罢,看向于莺莺的目光变得慈爱与欣慰,“于宿烈,有个好女儿。”
被这么一顿夸,于莺莺脸上的不自然也消退了些,她再次福了福身,“莺莺替家父谢皇上恩泽,只是……事情过了那么多年,于家已然不再,不知丞相大人可嫌弃臣家境贫寒。”
“于家在天下人心中从未没落,曾经蒙灰,不代表今日便褪去光辉,即使于家仅剩于姑娘,沈惑也不敢忽视,妄提嫌弃。”
闻言,于莺莺掩面,轻声啜泣,我见犹怜,片刻后从袖中拿出一封泛黄的信封,递给皇帝,“奴家自然信大人并非俗人,只是多年来对沈公子仰慕不已,将小时候父亲交给自己的信藏在心中多年。”
一纸婚约,终身牵绊。
魏长青一展折扇,锐利的视线扫向沈惑,语气多了几分强硬与帝王的威严,“沈惑,你还认这婚约么?若认便莫要辜负于姑娘,呵护其一生,告慰于尚书在天之灵。”
一词一句仿佛在控诉沈惑是一个骗人感情的陈世美,加上于莺莺在一边哭哭啼啼的,若是拒绝,便是承认了这个罪名。
沈惑眉头微蹙,眼底暗流涌动,沉默最终归于压抑。
御书房的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持续了许久,而窗户外的魏谨看不清沈惑的神情,只是看着看着眼睛倒有些酸涩了,他眨了眨眼睛,把那种奇怪的感觉甩出脑海。
他忽然有点不想看下去了,无关结局。
魏谨伸直的脖子有些酸疼,他转过身,后背贴着墙壁滑落墙角,阳光洒下,落在他脸上,终于有了点知觉。
他刚才保持那个姿势太久,现在疼起来真的挺要命,呵,沈惑这狗比要成亲啦。
再怎么说都是自家兄弟,要娶媳妇了他不是得道声喜嘛。
他们两人成亲就成亲,于莺莺让他看这一幕是什么骚操作?
魏谨没想明白,他走出宫殿,伸了个懒腰,谁知道呢,女人心,海底针。
魏谨想,估计沈惑也逃不过宿命的吸引,凡夫俗子一个。
闲的无事,他一路想一路在皇宫瞎逛,走着走着到了梦微亭,他凭栏远眺,望见了微波粼粼的水面,以及头顶那一颗炙热的红心。
鬼使神差的,他一只脚抬了起来,跨过红栏杆,转过身,刚好有两名小宫女路过,看着他的怪异举动,吓得尖叫起来。
等等,跳水?他不是,他没有!
魏谨脚底打滑,那一瞬间内心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他只是看看风景,哪里是知道别人要成亲就脆弱的想要自杀,这不是他,不是!
随着一声扑通的落水声,江水漫过头顶,紧密的包裹着他,水里的巨兽在耳边嘶吼,肆无忌惮的在他胸膛横冲直撞,压迫他的心脏。
他的身体开始慢慢的沉下去了,他能看见水底的世界,一望无垠,没有阳光,只有黑暗和浑浊,孤独与死寂相伴。
直到有人揽住他的腰,将他向上托为止,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居然看见了沈惑,不要命了?
那人撕裂深渊黑暗,携着耀眼的金光,自天堂而来,将你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