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谨”眼中掠过诧异,“为什么你不惊讶?”
他提前吃了解药,而沈惑必死无疑。
“魏谨”神情几乎癫狂,他怒吼着问:“为什么?你说啊!!”
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站在秦容那边,为什么跟于莺莺成亲,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
要说爱他。
沈惑一双眸子黯淡了许多,他含着深深的眷恋,一字一句说道:
“上元夜点河灯愿望是……是真的。”
“是真的”最后一个音在“魏谨”脖颈处消失,沈惑倒在他的怀里,而他却再也感受不到温热的呼吸。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唯有此愿,是真的。
而当初那双正看他的眼睛,此时已经蔓延上死灰色,倘若要死,也是死在这人身边。
寂静的密室内,只有低低的笑声,接着便是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沈郎,你终究还是死在我手上了,你再也不能和别人成亲了……”
“所以,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好不好?”
回应他的只有死寂,青年闷闷的声音不断地重复这句话,仔细辨别可以听出其中的啜泣。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来了一个人。
“皇上,时间来不及了。”
魏谨看到黄袍青年抬起了头,脸上满是泪痕,神情癫狂,俨然是个疯子,触及他眼神中的狠毒,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窜,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手脚冰凉。
年轻的皇帝兴奋的看着尸体,说道:“我不准他离开这里,我要我的沈郎永永远远陪着我,等我百年之后回来,他还在这里……”
“我要他尸身不腐,不能转世。”
……
皇城下,秦兵已经兵临城下。
十万秦军对阵百余魏兵,这场仗明眼人都能很快定下胜负,城外又吹起了号角,有人在叫阵。
“这文武百官都死的差不多了,也没见那窝囊皇帝出来,莫不是当缩头乌龟跑路了?”
就在此时,说话的将领被一枪毙命,拿□□的男子穿着铠甲,骑着骏马,威风凛凛。
魏谨一人在前面冲锋陷阵,一开始还能砍下几个首级,斥退敌兵,不久后他身边的亲信接连倒下,连同他也浑身伤痕累累。
“不自量力!”
秦容命人摆开阵型,后方的弓箭手拉开弓,听他一声令下后,便齐齐松开了手,剑雨纷纷射向了魏谨——万箭穿心。
魏哀帝死后,秦容顺应民心开辟了新的朝政,一个月后,秦国皇帝登基,国内百废待兴,圣旨下令大赦天下。
在秦国的史书中,记录了除了秦帝之外的功臣,第一位便是沈惑,沈丞相。
沈惑为开国元勋,在秦政的霸业复兴□□不可没,本应封侯拜相,然沈惑一心寄语山水,与其妻归隐山水,不问世事。——秦开国304元年纪·《史书》
一幅幅画面在魏谨面前掠过,犹如走马观灯,最后他回到了铸成大错的地方,时间是在大魏亡国不久。
那密室不过是墓穴里的一间,沈惑又“活”了过来,他脚上有一根铁链自地底而来,牢牢地锁住了他的魂魄。
沈惑每天都在墓室里兜圈,仿佛在寻找什么出路。
可是,一天天过去了,他仍然没有找到,无数次失望过后,唯有思念开始无边无际的蔓延。他明确地知道,自己在等一个人,那个人说过会回来。
漫长的时间在煎熬中度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连同躺在棺材里的尸身腐烂到只剩下骨头,他要等的人,还是没有来。
沈惑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在画上描绘魏谨的容颜,为了不让自己忘记,以寄托这无处诉说的情愫,无数封信纸上面,浓情蜜意全都给一个人。
十年,百年,千年……间,这座墓穴无人问津,他的主人似乎已经遗忘了它,只有一个孤魂野鬼还在独守空城。
孤独、寂寥、失望,这些情感时时刻刻在折磨着他,如同心魔一般,催生着他的怨恨憎恶,直到将他的魂魄完全吞噬。
……
空荡荡的墓室中,仅剩魏谨一人,他只是个旁观者,无法真切的感受沈惑的痛苦,只是看着这一切,他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忽然,不知何处的风吹来,将案上的一张宣纸吹起,最终落在他的脚旁。
过了很久,魏谨才回过神,他弯下腰,颤抖着把那张宣纸拾起来。
——魏谨。
耳旁骤然一声喟叹,轻轻的唤他:
“子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