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莫斯拼命地摇头。他们的指挥官在开战之前,为了避免士兵投降,特别介绍了俘虏的结局。家底比较殷实的贵族还好说,他们的家族完全有机会交付赎金,对于那些手头拮据的贵族,罗多克人也乐意给他们家人一个卖房卖地的时间来凑齐赎金,至于像汉莫斯一样的平民,根本没人会为他们支付赎金。就算领主知道他们被俘虏的消息,也懒得通知他们的家人,与其为这帮无知的贱命资敌,不如记载一个阵亡方便合算地多。底层的人民从来都没有为自己说话的权利,向来如此,不是吗。所以,这些倒霉蛋们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成为奴隶。而成为奴隶后会怎么样,汉莫斯光想想就打了个寒战。
“所以说,你要跟着我一起走吗?”
汉莫斯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
“那就别特么废话了,赶紧的,下去!”
汉莫斯结果绳子,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翻身出墙,慢慢滑了下去。而老兵,则背靠这墙垛,作赋闲状,一边盯紧了远处其他站岗的士兵,确认他们没有注意自己之后,也悄悄翻了个身,攀着绳子滑了下去。汉莫斯已经在下面痛苦地等着他了,城墙下的战场还没来得及打扫,而罗多克又算得上四季如春,所以,城墙下面的气味绝对没的说。但是,老兵似乎习惯了一般,双脚落地以后,抓着绳子的手一松,射击孔上卡着的长矛在重力的作用下滑了下来,老兵伸手一抓,长矛就被牢牢地抓在手里,正好防止它落地的声音吸引来墙头的哨兵。
“老头子,”汉莫斯捏着鼻子,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我们接着往哪儿跑?”
“别废话,跟上。”
黑暗中,汉莫斯勉强可以看到老头子弯下腰,沿着墙根一边走一边摸索着什么,走了半晌,老头子停了下来,在脚下摸索了一会,有些兴奋地笑声道“找到了。”
“什么?”
“小子,过来。”黑暗中,汉莫斯感到自己被扯了一把,“地上这尸体摸到了吗?”
汉莫斯点点头,不过他的头刚点到一般,老头子就自顾自地继续说“赶紧的,把他的衣服扒下来换上。”
“啥?”汉莫斯吃了一惊“你要我。。。”
“没错,把死人的衣服扒下来,然后穿在你自己身上,懂?”
“为什么?”
“少废话,想活命就赶紧的。”老兵又摸索着向前去了,留下汉莫斯一人扒拉着尸体。
不一会儿,老兵回来了,看着依然手忙脚乱的汉莫斯有些不满,压低声音道“你小子手脚能不能麻利点!”
“我看不见!”
“见鬼,”老兵气急败坏地也摸索起来,然后抓起一把东西就往汉莫斯头上套。
汉莫斯挣扎着将那块破布一样的东西调整好,深深地喘了口气“妈呀,太特么臭了。”
“,这都是为了活命,给我忍着。”老兵骂骂咧咧地捡起一顶锅子扣在汉莫斯脑袋上,“走了,我记得那边有片林子,皮带可以边走边系。”
“老头子,林子是罗多克人的地盘吧。”
“那当然。”
“那我们还去送死?”
“送你个头,这是我们唯一的活路了。”老头子又摸索了一下,捡起一柄刃矛和一扇门板样的盾牌塞给汉莫斯“听好了,从今天起,我们就是罗多克人了,听清楚了吗?”
“哎?”
“哎你个头,听清楚了就赶紧跟我走。”
一老一少在夜色的掩护下,向所谓的树林的方向遁走而去。哈劳斯看着面前的沙盘,神色阴沉。他从帕拉汶公爵时期便为斯瓦迪亚征战不休,后来当了国王也鲜有休憩之时。在他如此漫长的军事生涯中,既有酣畅痛快的大胜,也有鲜血淋漓的惨败。胜利之时,他能挥师进击,尽力攫取胜者的荣耀,而就算失败,他也能将绝大多数的精锐力量保存下来,以图后事。他曾经被库吉特的游骑兵戏耍,被萨兰德的马穆鲁克击溃,也被诺德战士团团围困,可是,在他生命里的那么多次惨败中,没有哪一次让他如现在这般绝望。现在的他,不知道克拉格斯擅自从前线撤退,不知道乌克斯豪尔已经落入他可爱的侄女之手,甚至连维鲁加的战况都不甚了了,他简直就像一个瞎子,除了固守,固守,再固守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可是,固守也不是个办法,他能很明显地感受到,每一天他的军队士气都在降低,要不是罗多克人的威胁,军队不自己溃散就谢天谢地了。
他当然想找点法子提升一下士气,可是,想来想去却无计可施。对于士兵们来说,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让他们好好吃一顿,可是,就是这点小愿望刺客都是一种奢侈。高贵的骑士老爷们都不得不屠宰自己的坐骑来保证第二天作战的力气,更别提那些普通的士兵,能不把他们饿死就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正心烦意乱呢,哈劳斯的侍从敲了敲门,为他送来了晚餐。哈劳斯看也没看就吩咐道“就放那儿吧,我一会儿就去吃。”
侍从看了眼放在沙盘边沿,已经冷掉的餐点,劝道“陛下,您从早上开始就没吃过东西了,趁着热,赶紧吃点吧。您是我们的支柱,别把身体饿坏了。”
哈劳斯抬起头,也看到了那不知道是早餐还是晚餐的冰冷食物,叹了口气,“拿来吧。”
侍从将托盘里的盘子和杯子摆开,然后服侍国王陛下坐下。国王看了看自己的宵夜,拿起杯子一饮而尽。这是一杯看上去就很寡淡的果酒,不知道被掺了了多少白水,只剩下一点淡淡的甜香证明它原来的身份。至于主菜。。。哈劳斯拿起切肉刀戳了戳,好像是带骨头的烤肉,至于肉从哪里来的,不用说也知道。
“这是。。。翠蒂斯吗?”哈劳斯有些哀伤地问。
侍从沉默了一下,“是的,陛下。”
翠蒂斯是一匹十岁的母马,毛色纯白,四肢健壮,性情温顺,最重要的是,她是哈劳斯的坐骑,从可堪驱使之时就陪着国王南征北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