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在一旁的宋子循不自觉抿紧下唇,杜夫人面上更是浮现出担忧之色,不安地攥住手里帕子,薛夫人见状,安抚地握住姐姐的手,才惊觉杜夫人掌心里早已濡湿一片。
杜容芷静静打量薛承贺神色,轻声问,“表哥,我的病……还能好么?”
薛承贺眸色一顿,收回手不悦道,“大妹妹这是什么话?你可知你表哥我在定州人称妙手回春,华佗再世,区区小病,如何能难得倒我?”
杜容芷叫他半真半假的语气说得一愣,“可你方才……”
薛承贺无奈摇头,“我原以为大妹妹跟我一样,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爽快人,谁知你竟自苦如此。你这病并非什么疑难之症,皆是因忧思过深,气机逆乱所致。”
他叹了口气,正色道,“我知你为什么伤心,也明白你的心情,可昨日之事既已不能挽回,阿芷你为何不肯朝前看呢?你可知道这段日子我们有多担心你么?”
杜容芷茫然抬起头。
入目的是杜夫人泛红的眼睛,和宋子循小心翼翼的脸。
表哥说担心她,每个人都在说担心她,那他们……真的有在乎过她的感受么?
如果在乎,为什么不能体谅她丧子的悲痛,不能明白她迫切想离开宋子循的心情,反而跟他一起来逼她,折磨她呢……
那个“家”,她真的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啊……
薛承贺见杜容芷神色怔怔,心里也有计较,亦不多言,反而换了个轻松的语气道,“你这病现下并不严重,只要你照我说的,每日按时服药,平时该吃吃,该睡睡,闲得无聊就让妹夫给你请个女篾片,专门陪你说话解闷,保管不用两月,就能药到病除。”
虽明知薛承贺是有意为之,可其轻松俏皮的语气还是让先前屋子里的紧张气氛消散了许多。
薛承贺另又让人取来笔墨纸砚,写好方子交给宋子循。
宋子循认真看过,折起来收进袖子里,拱手道,“有劳表哥。”
“都是自家人,妹夫不必客气,”薛承贺摆摆手,想了想道,“我刚在后山闲逛时,瞧着石头上有好些名家碑文,可惜我才疏学浅,虽觉着都好,又看不出好在哪里,待会儿还得请妹夫给我讲讲。”
宋子循知道薛承贺这是有话要单独跟他说,遂笑了笑,温声对杜容芷道,“我陪表兄在山上转转,你陪岳母大人跟姨母说说话,可好?”
杜容芷抬头看了看慈爱的杜夫人,淡淡别开眼,“我有些乏了,想回去休息。”
杜夫人脸色一僵。
宋子循歉意地冲杜夫人笑笑,好脾气哄道,“那你先回屋歇歇……要不我也——”
他话没说完杜容芷已径自站起来,朝杜夫人跟薛夫人俯身行礼道,“母亲,姨母,容芷就先告退了。”
杜夫人见状也不好强留,只得点头道,“你且去吧,等睡醒了再过来说话。”
杜容芷不置可否地弯了弯唇,领着丫头们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