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帝满脸震惊地来到陆泰身边,“瑶儿!”
尽管乐瑶公主性子越发的不讨喜,但之前总归是承平帝最疼爱的小女儿,此时小女儿在他这个亲爹面前受伤,他怎么能不难过。
被承平帝这一声喊,乐瑶公主似乎才中刚才落马的惊吓中找回了意识,她朝着承平帝的方向看过去,下一刻就“哇哇”的大哭起来,“父皇,父皇,瑶儿害怕瑶儿疼!”
承平帝心口一纠,这位政治清明睿智的帝王面前幺女的哭救瞬间也是手足无措。
他只能笨拙的安慰,“瑶儿莫怕,父皇在你身边!”
说完,承平帝又大吼太医。
其实春猎是带了太医的,因为围猎总是会少不了一些小伤小痛,但太医不随着他们一起出来打猎,此时还在猎场的宿营地。
何林见承平帝脸色黑沉,连忙站出来,“圣上,太医不在这里,微臣精通些医礼,让微臣给公主瞧瞧吧!”
承平帝扫了何林一眼,何林立马来到乐瑶公主身边给她诊脉。
乐瑶公主着,何林的动作很快。
不少片刻,何林就转过身,他眉头蹙的很紧。
“到底怎样!”承平帝很是了解自己身边这位御林军统领,在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时,就已经知道恐怕不太好。
何林要出口的时候,承平帝却抬手阻止,随后往旁边走了几步,示意何林低声说。
何林组织了一下语言,神情越发凝重。
“圣上,恕微臣斗胆,乐瑶公主的左腿恐怕是保不住了……即便请到医术高明的大夫,最好的情况也就是保住左腿,但是日后走路肯定是有些问题了。”
承平帝倒抽了口冷气。
什么?
自己女儿的腿保不住了?
何林是个极为保守的人,说话做事都极有分寸,他不确定的事情从不会宣之于口,他既然说乐瑶公主的腿保不住,情况只会比他说的更坏。
承平帝闭了闭眼,很快平定了自己的情绪。
他走回到乐瑶公主身边,这个时候,他已找回了所有的理智,此时在众人面前的,不但是一个父亲,也是一个高高在上不容侵犯质疑的帝王。
“元洲,你带人先送公主回去,到了营地,立即叫周太医给瑶儿医治。”
护卫元洲立即领命。
方才虽然承平帝和何林故意避开了几步说话,但是五感灵敏的贺常棣还是听见了。
他心中微愕,没想到乐瑶公主的腿竟然医治不好了……上辈子,并未发生过这样的事,那时候他临到死都知道乐瑶公主还活的好好的。
元洲刚要从小郡王陆泰的手中接过乐瑶公主。
谁知,哭的撕心裂肺的乐瑶公主突然指着贺常棣,泪眼迷蒙的哭诉道:“父皇,我要常棣哥哥送我回去,呜呜……”
承平帝一怔,他深潭一样的视线扫了身边的贺常棣一眼,他手中还拿着那把斩了烈马的长剑,长剑的尖端还在滴着血,瞧着有一股肃杀的气息。
其实乐瑶公主的这个要求很突兀也很不合理。
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在大武朝有些夸张了,但并不是说大武朝没有男女大防。
贺常棣是有妇之夫,而乐瑶公主已十一岁,是半大姑娘了,在大武朝,女子及笄后就可嫁人,十二岁就有人家开始给家中女儿议亲,乐瑶公主这个年纪已经要注意男女相处之间的距离了。
何况乐瑶公主发育的比较早,许是因为环境好的关系,她比同龄的女孩子们看起来更成熟,实际上是只有十一岁,可看着与十三四岁的大姑娘也没多少区别。
乐瑶公主这句话一出口,立马周围就有许多双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贺常棣身上。
有探究的,有嫉妒的,有鄙夷的,更有不怀好意的……
贺常棣并没想到乐瑶公主会提这样有些过分的要求。
要说他与乐瑶公主的交集,也莫非就是之前他为了尽快进入承平帝的视线,利用上一世的记忆故意救了她一次,后来乐瑶公主找机会见了他几次,那时候乐瑶公主才十岁,贺常棣哪里会多想什么。
后来他就去了北境拼军功,今年过了年北境大胜后他才回来,再见到乐瑶公主也是宫中的几次宴会里,见到了也不过点了头了事。
贺常棣虽然从心底抵触乐瑶公主的这种做法,但也没有想的特别多,在他眼里,乐瑶公主真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
他站着一动不动,仍是那张冷酷的俊颜,清隽的气质。
承平帝显然也并不清楚女儿真正的心思,他想起去年贺常棣曾经救过女儿,现在想要让贺常棣送她回营地,恐怕是因为女儿对救命恩人的依赖。贺常棣因为以前救过她,能给她安全感。
他看了贺三郎一眼,开口,“安远侯,你送公主回去。”
承平帝都亲自发了话,贺常棣只能遵从,他上前一步,从小郡王手中接过乐瑶公主,随即带着元洲等护卫,上马直奔营地。
乐瑶公主腿上的伤不能耽搁。
承平帝瞧着贺常棣带着乐瑶公主离开,顿了一顿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跨上马,带着众臣朝着山林深处而去。
女儿受了伤,他也没什么春猎的心思了。
但是带着这么多大臣和勋贵子弟出来,直接返回又不太好,只能打起精神应付着转了一圈。
楚琏她们这些女眷在凉棚坐着喝茶看风景,这次,她就坐在魏王妃和端佳郡主的身边。
坐在最上首的当然是韦贵妃,而后就是各位王爷的王妃以及皇室宗亲的女眷。
这么一瞧,也有好些人,三个看棚都坐满了。
端佳郡主将一颗锦绣剥好的核桃仁扔进嘴里,朝着安敏县主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魏王妃看到她的举动瞪了她一眼,“端佳,不得无礼。”
楚琏就坐在端佳郡主身边,闻言也往安敏县主那边看了一眼。
此时安敏县主正与几位郡主县主聊的火热。
本朝公主县主乡君这类皇家宗亲女子封号是没有封地的,并非像是唐朝那般女子也能有封地,或许会赐予一定的田产,但与男子待遇天差地别。
就算是皇家的金枝玉叶若是没有当权者的照拂也照样没多少地位。
安敏县主的母亲安德公主就是这样一个人。
安德公主排行第八,母妃身份低微,是先帝醉酒后宠幸的一个低等宫女,后来因为诞安德公主时难产,没多久就过世了。
宫中都传言安德公主克母,所以没有宫妃愿意抚养她。
她年幼时在皇宫里与宫女生活在一起,有时候甚至还吃不饱,后来承平帝登基,安德公主才有了封号。
不过,因为在宫中蹉跎,安德公主成亲的时候已过了花期,更是在快三十的时候才得了安敏县主一个女儿,因为安德公主势微,驸马纳了两房妾侍,两房妾侍各生下了一名庶子。
正因为有庶子存在,安敏县主家里并不和谐。
楚琏收回视线,轻声问了身边的端佳郡主一句,“怎么了?”
端佳郡主嗤笑了一声,“我就是看她不爽,楚六,你记得离这个人远点。”
楚琏回忆原书中之前的情节,这位安敏县主书中也不过是简单描写了几句,其他的什么并无介绍。
还不等端佳郡主给楚琏详细解释安敏县主为何不好时,就听到对面安敏县主所在的那桌一阵骚动。
随即就是一阵年轻女子的笑声。
所有人都听见一个如黄鹂般娇嫩的声音笑嘻嘻的道:“贵妃娘娘,你瞧我们光坐在这看棚里多无聊,圣上他们去猎场要到傍晚时分才能回来呢!”
“说话的是南漳郡主。”端佳郡主在楚琏耳边小声告诉她。
南漳郡主是乐文王的小女儿,虽是宗亲,但是身份地位一般,乐文王是先帝亲兄弟赵王的二子,到南漳郡主这一代,其实血脉已经开始远了。
不过这位南漳郡主口才好,经常在一些上流宴会里露脸,给京中好些贵妇留下了深刻印象,就算是韦贵妃也喜欢她那张嘴皮子。
南漳郡主的封号就是她那张嘴说来的,这么一想,也真是个人才了。
这南漳郡主的身份就犹如现在上流社会的交际花,在真正手握重权的人眼中不值一提。
韦贵妃坐在上首端雅的一笑,“你这鬼灵精的,才这么一会儿,就坐不住了?怎的,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法子,来给本宫说说。”
“娘娘真是睿智,我这些小把戏只一眼就被娘娘看穿了。既然娘娘不嫌弃我,发话了,那我就斗胆提个建议。”说着,南漳郡主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在硕大的看棚里扫了一圈,她面上带着笑意,让人瞧了觉得她很容易亲近。
“我们虽说是女子,但也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虽然达不到司马将军那样的高度,但论起骑马,想必在座的没有不会的吧!不如我们来一场马球如何?”
大武朝不管是马球还是蹴鞠都非常流行。
因为马匹昂贵,所以民间多是蹴鞠推广度更大一点,有时在盛京城街头,都能看到相约蹴鞠的年轻人。
而马球大多是贵族活动。
贵族女子也基本都会。
女子马球相较于男子更温和些,所用长杆和球都不一样,人数也比男子少,打马球时的马匹都是千挑万选出来最温驯的小母马。
一般来说基本上是没有风险的。
这项活动也是女子少有的能展示自己运动天赋的项目了。
韦贵妃显然是被南漳郡主一句话说动了,她笑起来,“南漳的提议好,既都出来了,我们也放松放松,今儿大家都穿了骑装,若是不彰显一番巾帼风姿,这骑装不是白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