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原本沉寂如水的脸听到那个名字,终于是有了一丝丝的松动。但他收放把握得很好,转化为讥笑着反问:“她怎么样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啊……”蒋问叹了口气,不想去指出他的心口不一。
傅赐玉起身,打算离开座位,手上拿着自己的衣服就走。再待下去难保蒋问会不会说出更多关于那个人的话。
他现在是完全不想听。
那种,心底隐隐被一把锐利刀子割开,藏了十几年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情绪□□刀手摊到了明面上的感觉,没那么好受。
而那位操刀手说的那些话并没有错。
他对现在这些成绩是不在意,有和没有,于他来说都没有区别。就像是没有心的工具一样。
他想要的不是这些,他不感兴趣。
对比他自己,她倒是一直走在自己想走的路上。她嫉妒自己拥有的,却不走偏激,自己努力自己的,不去打扰别人。
相形见绌。
烦躁郁结的情绪又涌上心头,让傅赐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迫切的想找个空旷的地方转换一下呼吸。在走廊上的人见他步履不停,让开路之后还纷纷议论起。
“是不是有人惹傅神生气了,脸色这么阴沉。”“怎么可能有人能惹到傅神!那样的人一心都在学习上,多半是碰到傅神也挺困难的题,出来透透气吧!”
他们只是把他高高地捧起,站在另一端远远地眺望敬畏他。可他们所求的那些成绩、名声,他并不想要。
他转过弯,想走到外边去,可在拐角处就看到个熟人,正是最近搅得他思绪一团乱的罪魁祸首。
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生。
她的表情有点焦急,像要气得跳脚,咬着红润的下唇,迫切地看着对面的男生,像是有求于人的模样。
但是怎么看起来,有点娇羞的意思?
对面的人好像没打算那么轻易放过她的意思,就见殷华急得跺了下脚。
还有她有求于人的时候吗?傅赐玉是没见过。她十分好强,能自己解决的事都不愿意去麻烦他人。总是把自己用嚣张跋扈伪装起来,来增加自己的底气。
蒋问不是说已经找到替补了吗——那现在的这个场面?
傅赐玉自己没注意到,他现在的表情是有多难看,乌云压顶般凛冽的眼神毫不留情放射出冷光地盯着那像璧人一样的两人。
她那副求人的样子怪讨人嫌的。
他宁愿她是一如既往的那般刁钻刻薄的咄咄逼人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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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身为当事人的殷华完全没发现自己现在被注视着。她还在和穆鸿讨价还价。
面前的人身材高瘦,双手都抄在口袋里,斜斜地站着,像小混混似的。他慵懒地开口,“你知道我从来不做白给的交易的。”
“你不做白给的交易,我不做卖姐妹的交易。”
他挑了挑眉,对她这样的说法很不满意,“话别说的这么难听,什么叫卖姐妹?谁敢动她一下,我把那个人手弄折。我只是让你劝劝她。”
“她不想出国。很早之前她就和你说过了吧?”
殷华看不惯他这幅理所应当,口口声声说的都是为别人好这样的态度。滕莲有自己的决断,不需要他来替她做决定。
穆家和滕家,一直都是江城有名的两大家族,盛名已久。两家关系也极为密切,是从很早
之前开始的世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那种关系。
这一代的两人也从小青梅竹马的长大。
穆鸿和滕莲早就定好了在国内读完高中后,直接出国的计划。这都是安排好了的。以后的路,也大多按照轨迹行进。
豪门世家的那点事,她一普通小老百姓不清楚。她能做的,要做的就是不让滕莲受委屈了。她姐妹不愿意去,她殷华就支持并且尽全力帮她。
“这不仅仅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是两个家族的事。身不由己你懂吗?”
“那我也不干。你们大家族的事,和我没关系,我也不掺和。但是我也不让她和你们一起沉浮。”
穆鸿眸里晦暗不明,他和殷华也算好友,太了解她的性子,逼她是没有用的。
只好改口,换了副轻松的语气,“好了,不说这么沉重的事。怎么突然又换人了?我记得蒋学长说已经找到合适的人了,据说你还挺喜欢的不是?”
“打住。我可不喜欢。”
穆鸿见她一脸凛然正色,就没打算再去深究,“行吧,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就还是之前那版的剧本是吧?”
殷华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你同意帮忙了?”刚才不是还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刚才还在说他穆家大少,放不下身段来演出,有损他形象的。
“这叫做慈善。每年我们家都会扶贫做名声的,你这点事不算什么。”
这话听得怪奇怪的。但看在他是打算帮忙的情况下,殷华想自己就不和他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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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鸿就算是应下帮他们了。其实用“帮”这个字都不太准确,因为他本来就是话剧社的一员,之前处理自己的事去了,就一直没来参加活动。
解决了心头大患,殷华她想她终于是不用每天唉声叹气的了。
穆鸿虽然不是最佳人选,只是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能找到外形好气质也撑得住的,就算是江诚可能会被演成有些邪里邪气的形象,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了。
只是她还是可惜傅赐玉。那副皮囊,还有他本人的那种沉稳冷冽的气质,甚至演出时候的无可挑剔。
殷华:好吧,我就是馋他身子。
思绪不知怎么的,就又想起了傅赐玉。想到他那副好看的眉眼,站在舞台上时笔直的脊梁,还有错愕时的惊鸿一瞥,往日种种此刻都浮上心头。
虽然是演出来的,但她承认她也要沉醉其中了。
殷华坐在座位上怔怔地想着,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和他道个歉好了,毕竟是她口出狂言在先。
她自己当日说,她在学校里处处受制,写这样的剧本是身不由己。穆鸿和她说,他和滕莲在那个根枝错乱的大家族里也身不由己。
那傅赐玉呢?
他是起码在现在的这个环境里,他是真的做到了“自由”的那种人吧。
老师、学校都不能把他怎么样,在学校里横着走。
还是要有足够的资本和能力才能做到啊。
殷华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自己的头发,七想八想的,怎么也不是个头。
陈典近日都在关注殷华。也算是她自告奋勇接下来的任务,监视观察殷华,看她有没有其他什么举动。
她们得到傅赐玉离开话剧社的消息之后就和炸开了锅似的,推测什么的都有,但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好消息。
插空在课间的时候,她又找上殷华:“你和傅学长闹矛盾了吧?”
“你们消息是真的快。”殷华托着腮,看戏似的盯着陈典,很想知道她接下来还会说什么。
傅赐玉的这些后援团也真是无处不在,之前她并不在意,现在觉得真的恼人得很。
陈典不愿意去回应这个问题,她高傲地仰着头,“傅学长不是你能驾驭得了,现在闹成这样,反而对傅学长好!”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这样是对他好?”殷华反问,她心情本就不太好,陈典撞上枪口,那就拿她开刀。
“你们这样一味的追捧,你问过他喜不喜欢过吗?”
“口口声声说着对他好对他好,你们又知道什么,知道多少?我就问你,他要是身上没有那么多光环,也长得不是那样出众,你们还会在意他吗?还是说你们是喜欢他的人格魅力了?”
“然而他有什么人格魅力,自傲自负得很。哦不对,你们知道他这样的性格吗?只是在盲目的追随一个符号吧。”
陈典还在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忽然见殷华猛地回头,头发撩起了一个弧度,在发丝还没停稳之前,眼睛就聚焦看着窗外。